借九万,三十六期还完,月还四干六百元,问年利率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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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彩为主的刘家地主,第一修万成堰,受益者为数县农民;第二出资修公路但不收过路费;第三创办文彩中学,受益者为数千贫家子弟;第四主持民间自治组织公益协进社,属于清水袍哥,且有一定现代化改造,尤其公益方面贡献较大。那时的地方实力(派),还是要对父老乡亲负责的,哪像今天。”
这是微博上流传的诸多关于“刘文彩真相”的一则比较“权威”的段子。这段子是真的吗?刘文彩,应该被翻案吗?考诸史料,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这案,不值得翻,也翻不过来。
刘文彩发家靠的是枪杆子和烟杆子,而不是勤俭持家
刘文彩是一个地主,但他不足以代表中国大部分的地主,因为他的发迹是很特殊的。与大多数的中小地主不同,刘文彩的发迹,依靠的不是精打细算和勤俭持家,而是通过两条非正常途径:枪杆子和烟杆子。枪杆子,一方面是指他倚仗其胞弟军阀刘文辉的权势,从一个小财主一跃成为掌管宜宾、江安等几十个县的川南税捐总办,得以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另一方面,则是指他控制下的十万袍哥,即所谓“十万兄弟伙,一万多条枪”。所谓烟杆子,指的是他利用自己川南水陆禁烟查缉处处长的身份,执法犯法,以禁烟的名义大量贩卖鸦片、制造吗啡,成为包销云南鸦片的毒品大王。
为军阀兄弟刘文辉聚敛财产,是刘文彩一辈子最主要的工作
刘文彩最发达的时候有多少财富?据《大公报》日刊登的一份1948年的统计称,刘文彩在四川富户当中,位居第33位;常见的数据,则说他名下有8000余亩地,以及若干商铺和房产。
当然,财富的多少本身并不是判断某人好坏的标准;真正的标准,是获取财富的手段是否合法。刘文彩30岁以前,走的其实也是绝大部分中国农民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发家路线。他1887年出生在大邑县安仁镇,当时家里有田产30余亩,务农之余还经营酿酒作坊。弟兄七人,刘文彩排名第五,读过几年私塾后就回家务农,农闲时则走街串巷卖酒。几年后,刘文彩略有储蓄,又与族里人合资开了一家烧酒坊和一座水碾。
如果不是刘家老六刘文辉从保定军官学校混出了名堂,混成了仅次于刘湘的四川第二号军阀,刘文彩很可能一辈子都会呆在大邑县做他亦农亦商的小本生意。兄弟刘文辉的崛起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1922年冬,35岁的刘文彩走出安仁镇,前往宜宾担任府船捐局局长,正式成为刘文辉后方的“聚敛大员”。稍后,他又升任叙府百货统捐局局长,兼四川第四十二区烟酒专卖局局长;再往后,刘文辉的二十四军旗帜所到之处,凡与聚敛有关的要职,全部集于刘文彩一身。为刘文辉聚敛政治经费和战争经费,成为刘文彩此后十年间最主要的工作。
在刘文彩治下,川南苛捐杂税多如牛毛,1932年已将辖区的赋税征收到1957年
从1922年到1931年,十年间,刘文彩先后担任过叙府百货税捐局长、叙南护商事务处长、川南水陆护商总处长、川南水路禁烟查缉总处长、川南税捐总局总办和叙南清乡司令,统管81个县(当时四川全境共146县)税收,成为赫赫有名的“川南王”。为了保障这一财政大权,刘文彩在叙府期间,还实际掌控着一个混成旅的兵力。
为了给兄弟刘文辉聚敛钱财,用来扩大队伍和政治交际,刘文彩在叙府可谓不遗余力。当日川南地区存在着150多种名目的税捐,叙府一地,据宜宾文史资料室收集的旧税票和老年人的回忆,确实可靠的名目达四十四种,其中有“妓女花捐”、“懒捐”“锄头捐”、“厕所捐”等等,有些名目闻所未闻,故而,宜宾当日民间曾有“自古未闻屎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的谚语。刘文彩还把多如牛毛的捐税,用各种形式摊派到普通群众身上。比如,当时宜宾城里买一张戏票,就要负担娱乐税、印花税、伤兵亡友费、警士寒衣捐、政教经费等14种名目的附加税。刘文彩控制下的川南,和四川其他地方―样,也大搞田赋“预征”,根据四川省大邑地主庄园陈列馆保存的税票,刘文彩1932年离开叙府之前,已经向川南农民“预征”到了1957年的田赋,和电影《让子弹飞》里的鹅城一模一样。
官商一体,大搞投机垄断贸易敛财,“囤积不限资金,经营不择手段”
刘文彩早年有丰富的经商经验,所以,他在叙府期间的敛财手段,除了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之外,还另有一手,即利用自己的权势,经营垄断投机贸易牟取暴利。
笑蜀在《刘文彩真相》一书里说:刘文彩初到叙府,用5万大洋兴办的企业“义和”银号,“仅仅两年时间,五万元本钱就翻了好几个滚,回到了刘文彩的钱柜中”,1925年,“义和”改名“人和”,“‘人和’规模极为庞大,‘义和’时代本金最高不过十万元”,‘人和’开张本金即突破百万,并且很快攀升到一千万;到刘文彩撤离叙府时已积累到二千余万元。总部叙府,在重庆、自贡等城市开设分号……”,笑蜀认为刘文彩的“义和”一开始做的是“阳光生意”,“是正常经营,以存款、放贷和汇兑为主要业务,兼做一些贸易”,但“没能做多久,随着政坛风云的急剧变化,刘文彩的经营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
刘文彩的“义和”一开始是不是做的“阳光生意”?编辑没有见到能够说明这个问题的史料。但刘文彩的“生意”在1928年迅速转向为“不择手段地捞钱”,则是笑蜀也承认的事实:“至此,刘文彩企业全部转入战时经济范畴,经营业务全部纳入投机贸易领域。本来是做‘阳光生意’的刘文彩转而从事‘地下经济’,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投机商。”
刘文彩是怎样通过投机不择手段地捞钱的呢?据曾参与刘文彩1928年“企业转型会议”的目击者的回忆,刘文彩要求:“决定不用‘人和’的招牌,改换若干个各地不同的牌名,仍以宜宾为总号,内部统一管理,以便于隐蔽财产,做到下网快,起网快,结束容易,且在结束时不造损失。业务经营只注重囤积、贩运、销和变相高利贷。”
“下网快,起网快,结束容易”,是有鉴于刘文辉在军阀混战的乱局中随时有可能败走的现实考量;“业务经营只注重囤积、贩运、销和变相高利贷”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追求短期敛财效果。刘文彩硬性规定各商号“只许赚钱,不许亏折”,年利率不得少于百分之五十,规定“囤积不限资金,经营不择手段”,达成这一“盈利”目标的基本办法,则是靠买断货源来垄断囤积,譬如设在叙府的“长发元”商号;把药材中常用的、大宗的、价平的品种如当归、天麻、半夏、川芎等,在云南、川西等地买断货源,囤积待价,有时弄得各地药商只好仰承“长发元”供应,用这种手段,刘文彩囤积的药材等土产,牟利最多可达百分之八十。药材、山货之外,刘文彩依靠兄弟的枪杆子和手里大量的赋税,垄断的产业还包括食盐、棉花、高利贷……在刘文辉的防区内,几乎所有赚钱的行业,都能看到刘文彩这只官商一体的垄断巨鳄的存在。笑蜀在《刘文彩真相》里说:
“有权力开道,刘文彩在商海任意驰骋,普通商人根本无力与之抗衡。刘文彩做起药材生意,‘德顺生’、‘富元亨’等十余家药号便不能不垮台。刘文彩做起航运生意,‘植丰’轮船公司、‘合众’轮船公司就不能不关门。官商于自由竞争之害,刘文彩堪作一例。”
以辖区最高禁烟长官的名义,执法犯法大做鸦片生意
苛捐杂税也好,囤积居奇也罢,其实都不如刘文彩在川南的鸦片生意挣钱。刘文彩有一个兼任的职务,叫做“川南禁烟查缉总处”处长。该职务的责任,是响应南京国民政府1927年的一项决议――自1928年起,在三年之内禁绝国内的鸦片。
但刘文彩任职期间的做法,不是积极禁烟,而是积极地利用自己川南最高禁烟长官这个身份,大做鸦片生意。其基本手段是:
“在防区内辖有的五十余县,按县的大小,分设禁烟查缉处或所,各县乡镇还设有禁烟盘查分所,专门征收烟税,推销‘公土”,表面禁烟,实则大开烟禁,烟馆之多,骇人听闻。同时,还为了进一步垄断鸦片运售,通令所属防区设立‘官膏栈’,限定日期,强迫私商存烟,以低价卖给‘公家’,然后又以‘公土’名义,高价转卖给公私烟馆,让瘾民公开吸食,藉以敛财。对于产烟区域,每届秋末冬初鸦片下种时,则派员分赴各地,督促当地团保向烟民‘劝种’,对不愿种烟者,则加重征收‘懒捐’,并强迫下种,然后将其所收集的烟土,勾结上海烟商、流氓制造吗啡……”(《宜宾文史资料选辑?第23辑》)
实际上,刘文彩是以禁烟的名义,在川南辖区建立了一整套“鸦片专卖制度”,由刘文彩一人独自垄断川南的鸦片贸易,刘文彩甚至一度包销了云南全省鸦片产量的三分之一。甚至到了刘文辉败退西康,刘文彩退出宜宾,回到安仁镇,其鸦片贸易也仍然没有断绝,刘文彩仍然替刘文辉牢牢地掌控着西康地区大规模的鸦片贸易。
为刘文彩翻案的理由,其实都存在着史料回避问题
网络上流传的各种为刘文彩翻案的资料,其内容基本都是刘文辉1932年战败退居西康,刘文彩退出叙府回到安仁镇后的事情。如开篇所引微博谈及的四件事:“第一修万成堰,受益者为数县农民;第二出资修公路但不收过路费;第三创办文彩中学,受益者为数千贫家子弟;第四主持民间自治组织公益协进社,属于清水袍哥,且有一定现代化改造,尤其公益方面贡献较大。”
难道,刘文彩的一生,真的可以以1932年为界,区分为两个阶段吗?前一阶段在叙府祸国殃民,后一阶段回大邑恩泽乡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下面,编辑尝试将上述四个理由的历史背景补充完整。
修万成堰有仗势欺人的因素,有受益的农民也有受害的农民
据《大邑县志续编》记载,万成堰开始修筑的时间是1931年春,刘文彩当时尚在叙府,并不是主事之人,而只是参与者。县志的记载里没有提到刘文彩,只提到了他的大哥刘升廷和六弟刘文辉:
“民国20年(1931)春,刘升廷在其弟刘文辉的支持下邀约崇庆县中和乡绅等在安仁镇商讨开凿新堰事,商定从崇庆县桃子湃凿渠开堰引水,由受益户自带工具,于4月17日这天万人出动,开堰引水入桤木河。一条宽、深各10米,长10余里的新堰一天就完成了,取名万成堰。同年9月,这条堰又加宽4米。桤木河增加了水量,不仅安仁镇的大片农田解决了缺水之患,临近的唐场、韩场、邛崃县的傅庵子和新津县的一部分共10余万亩农田均受其益。”
该堰修筑成功的关键是时任四川省政府主席的刘文辉,没有刘文辉的命令和威势,这座堰是修不起来的。因为这座堰使大邑县大量农田受益的同时,损害了引水之处崇庆县百姓的利益。刘文辉得势之日,崇庆县的豪族袍哥地主忍声吞气,刘文辉战败之后,1935年就发生了崇庆县济民场袍哥舵把子雷绍华建碾,将万成堰水引入济民堰,随后与大邑县争斗发生血案的事故。可见该堰修筑之初,实有仗势欺人的因素在其中。
再者,刘文辉出面,刘氏家族出头组织修筑万成堰,其动机其实是很明显的。刘家上辈不过薄田数十亩而已,直到刘文辉发迹,刘氏兄弟才开始在大邑及附近各县大量置办田产,据《四川农村60年经济结构之变迁》一书的统计,“在刘湘、刘文辉、刘文彩等刘氏军阀的老家大邑县,军阀官僚出身的地主也占到了地主总户数的49.9%,并占有该县地主所拥有田地总量的80%”。刘氏家族在大邑占有土地如此之多,而大邑素来又以缺水著称,如此,就不难理解刘文辉何以会在自己政治生涯最顶峰的1931年,出面来修筑这样一条万成堰了。
修公路确实便利了百姓,但这并不是刘文彩的主观目的
刘文彩修公路是怎么回事呢?网络上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
“一进庄园大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辆福特轿车,解说词说是刘文彩为了自己的轿车能开到成都,就修了大邑到成都的公路(又不是挥霍公款)。这个谎言很不高明,没有公路之前小车怎能先在大邑呢?事实是刘文彩修公路的时间是公元一九四三年前后,一九四八年刘文彩才买了一辆二手吉普车。现展出的福特车刘文彩从来就不曾有过。在一九四九年刘文彩病重期间用的小轿车都是刘文辉借的。不过安仁过去确有一辆类似的轿车,那是一九四六年刘文彩向西康省政府要的,要来供‘文彩中学’的校长和教师们使用的,刘文彩本人从未享用过。主管部门弄来这辆车其实是为了诋毁刘文彩在抗战时期为国为民修公路的业绩。”
这段替刘文彩洗白的文字,存在着许多问题。编辑查《大邑县志》第二章《陆路、桥梁》篇,没有找到任何“刘文彩修筑大邑到成都的公路”的记载。据县志记载,1930年大邑县才借了四川省政府修筑“成温邛简易公路”的东风,县境内有了一段20公里的公路。这条路属于省道,记录翔实,其修路款项筹集的办法是“随粮附征经费”。也就是说,“大邑到成都的公路”,是四川省政府出面修筑的,与刘文彩没有关系。倒是另一条属于县道的“大新公路”――1931年到1934年间,大邑县用同样“随粮附征经费”的方式,修了一条从大邑到新津的简易公路――可能与刘文彩有关,因为这条公路途经刘文彩所在的安仁镇,刘文彩理应斥资参与修筑。
除此之外,编辑没有找到其他可能与刘文彩有关的修筑公路的史料。网络上流传的“没有公路之前小车怎能先在大邑呢?事实是刘文彩修公路的时间是公元一九四三年前后”,其实并不正确,《大邑县志》很明确地记载,至少在1934年,成都到大邑已经有省道,大邑县城到安仁镇有县道。笑蜀《刘文彩真相》里也有一段刘文辉1942年3月开车回安仁镇省亲的记载:
“1942年2月,刘文辉在重庆与周恩来秘密会谈,跨出了与中共合作的决定性的一步。3月即回乡省亲。刘文辉此次回乡,排场不小,出动了两辆轿车,刘文辉夫妇和孩子们坐一辆,五六个随从坐一辆;此外还有一辆大卡车,供警卫排乘用,警卫排一色黄呢军服,荷枪实弹,煞是威风。”
没有任何刘文彩主动积极为民众修筑公路的记载,但这些公路带给刘文彩本人的好处,则不可低估。刘文彩长期居住在安仁镇,以“公益协进社”控制川西,笑蜀在《刘文彩真相》里说:
“(刘文彩)常常以‘地下首脑’、‘幕后首脑’的身份,凌驾于地方合法行政首长之上,对他们颐指气使。对刘文彩的这种自命,地方合法行政首长没有谁敢不默认。大邑县和附近各县的新县长上任,必须先去安仁镇向刘文彩‘报到’,每逢安仁刘氏家族有重大庆典,必须送礼致贺。《刘文彩罪恶的一生》称,公益协进社总社所在的同庆茶楼,简直像个小朝廷,‘一年四季,这里都是车水马龙,各路码头的袍哥大爷,四面八方的恶霸地主,三山五岳的流氓上匪,还有国民政府的大小官员,军阀政客,都云集‘小朝廷’里,向‘土皇帝’刘文彩请安上寿,察报请示’,这段描写基本上是实情。刘文彩进人了他一生中权势最盛的又一个巅峰时期。刘文彩就这样在蒋介石集团控制的川西农村,建立了刘文辉家族集团的‘国中之国’。”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一条贯通成都、大邑和安仁镇的公路,对刘文彩这样一个“土皇帝”是多么重要了。不要说没有刘文彩修筑“大邑到成都的公路”的记载,即便是有,即便是他真的不向老百姓收过路费,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恩泽乡里的仁义之举,安仁镇是刘文彩坐镇之地,是川西政治的中心,没有任何人比刘文彩更需要一条直通成都乃至雅安的公路。
“公益协进社”不是什么公益组织,而是一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地下政府
刘文彩一手创办的“公益协进社”是不是一个“民间自治组织”?从字面上看,似乎是这样。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这是一个聚拢了10万袍哥,拥有1万多条枪的非政府组织。没有哪个民间自治公益组织需要拥有如此这般的武装力量。笑蜀在《刘文彩真相》里说,“刘文彩创办的公益协进社属于以刘文辉为代表的刘氏家族的一部分,是为了呼应在西康的刘文辉势力而创建。刘文彩主持的公益协进社,与刘文辉的势力是相辅相成、两位一体的关系”。换言之,“公益协进社”是刘文辉维持其在西康的军阀统治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冠以“公益”之名,但和民间公益自治组织有着天壤之别。
学者王方在《1940年代川西袍哥团体研究》中说:“在成都市档案馆中,笔者找到了一份档案,它是探子向警察局报告公益协进社成立当天的情状。在档案中,报告中详细地介绍了刘文辉与公益协进社的关系,认为刘文辉是公益协进社的幕后支持者”――可见,刘文辉是公益协进社的后台,刘文彩是该组织的实际操纵者,是当时四川政坛人所皆知的事情,没有人把它看作什么真正的“民间自治组织”。
刘文彩兄弟搞这样一个“公益协进社”的目的是什么呢?据王方的的研究,主要有这么几个作用:1、刘文辉任西康省主席,率24军常驻西康。而西康贫瘠,财政入不敷出。刘文辉为了创收,大力种植鸦片和开发金矿。公益协进社则打通了从西康到川西的鸦片运输之路。刘文彩委派他的干儿子、公益协进社分社社长郭保之以护商名义,保护鸦片的运销,保证了这条“鸦片专线”的畅通。鸦片从西康运到大邑后,存放在刘氏公馆烟库内,再在公益协进社的办公大楼内分派给各路码头,由袍哥大爷们代为销售,刘文辉则从中获取高额的运销利润,帮补西康财政的不足。这条“鸦片专线”,一直维持到刘文彩去世。2、以公益协进社的10万袍哥1万条枪实际控制川西,架空川西的合法地方政府,使川西成为刘文辉在西康的军阀统治的缓冲和屏障。各种材料都显示,虽然国民政府在1940年代屡次下达关于哥老会的各种禁令,但对刘文彩控制下的公益协进社则始终无可奈何,川西地区包括征兵、征粮在内的一切政令、法令,没有刘文彩的首肯,都绝难推行。凭借着公益协进社,刘文彩成了川西的太上皇。刘文辉自己后来也说,蒋介石在抗战期间之所以始终不敢吃掉自己,正是因为自己聚拢了“散在乡间成千上万的人枪和地方上的实力分子”。
文彩中学在洗白“公益协进社”的诸多举措当中最为出彩
“公益协进社”名称里的“公益”二字,及其以袍哥为组织内核的特性,决定了“公益协进社”在贩卖鸦片和操纵川西行政的同时,也必须涉及公益事业。一方面,不做公益事业,即无法解释“公益协作社”存在的合法性,或者换句话说,是无法将这一江湖黑道组织洗白;其二,袍哥组织本身就具有帮危扶贫的特性,刘文彩既然利用袍哥组织来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那么也就必然不得不照顾到袍哥组织这一特性,为帮内兄弟谋求公益;其三,与叙府时代的竭泽而渔不同,安仁镇、大邑县既是刘氏家族桑梓之所在,又是西康刘文辉集团的屏障,收取民心是稳固这一屏障的必须手段,这也就决定了刘文彩不会采取在叙府的横征暴敛模式。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大邑和安仁镇的民众何以至今,仍对刘文彩当年的统治怀抱好感了。民众可以不在乎这种好感的前因后果,但为史者不能不在乎,不指出,而仅仅简单化、脸谱化地据此将这个在家乡安仁镇搞了不少公益事业的刘文彩,视作什么“开明乡绅”――如前所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著名的文彩中学,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建立起来的。文彩中学和“公益协进社”之间的关系,从1942年8月公益协进社的开山典礼上副社长刘体仁的讲话中,可以看得非常明白,刘体仁说:
“今天公益协进社正式成立,这是全安仁镇的盛事、庆幸事。这是刘总办的德望所致。数年来,总办对地方作了许多好事,有的多年纠纷,经总办一言数语即解;本息事宁人之愿,总办不吝垫钱垫米,济贫扶困。有好多本不该发生的事,然而却蕴藏着一场人祸,由于总办的关系,都化为无形。过去,我们安仁镇人的子弟读高中,要徒步涉水到成都,明后年就近在咫尺了。这是总办为地方造福培养人才的一大善举。体仁泰居荣位,愿大家在总办领导福荫下,和睦团结互助,共同协助政府,促进地方公益事业的发展。群策群力,造福桑梓,为幸为盼二(刘有江:《解放前安仁公益协进社》〔未刊稿〕,转引自笑蜀《刘文彩真相》)”
公益协进社是刘文彩、刘文辉兄弟1940年代的一件头等大事;从刘体仁的讲话中,我们可以看出,文彩中学则是公益协进社成立之后的一件头等大事。这件事情办得好不好,办得有没有社会反响,直接决定着公益协进社的生死存亡,而公益协进社的生存死亡,则直接关系到刘文辉在西康的独裁统治的生死存亡。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刘文彩耗费在文彩中学上头的巨大精力和巨大财力了。文彩中学从1941年到1944年,总共修了三年多;即便在今天看来,刘文彩当年建造的文彩中学,耗资之巨,建筑之宏伟,仍然远远超出了一般中学的规模;在延请师资上,刘文彩同样不惜血本。这样巨大的投入,最终换来的是丰厚的政治资本。1945年3月的第一届开学典礼,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孙中山之子孙科,国民党元老、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于右任,国民党四川省党部负责人黄季陆等政界名流均送来贺辞、贺匾,前来参加典礼的本省名流则数不胜数;四川省教育厅厅长则发表了现场演讲,赞叹文彩中学无论在规模和形式,都属于全川第一。
地方乡绅兴学办校,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刘文彩办文彩中学,显然没有那么简单。第一,在大邑乃至川西,刘文彩就是政府,政府就是刘文彩,作为西川地区的“太上皇”,办学本是他的职责之所在;其二,刘文彩创办的“公益协进社”,其章程中本就有文教这一项,刘文彩既然是“公益协进社”的主持人,百姓们又大都出钱加入了该社,那么为社员们出钱办学,本也是“公益协进社”应该做的事情。当然,刘文彩把这件事情做出格了,下了血本,最后把它办成了一出社会热点事件,并转化成了自己兄弟的政治资本。这不能不说,是刘文彩的精明之处。
结语:为刘文彩翻案很荒唐
确实,特殊年代里用来宣传的那些水牢、收租院等等,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否定了这些,并不足以替刘文彩翻案。刘文彩在今天的被洗白,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这些荒唐,总结起来,大致有这么几条:
1、错拿刘文彩来为地主翻案。地主在中国历史中究竟扮演了一种怎样的角色?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杨奎松阅读过大量关于土改的资料之后曾说过:“在土地如此广袤和人口如此众多的庞大中国,任何一种情况都不难找到支持它的证据”,所以专题不打算讨论地主这个问题。这里要指出的荒唐之处在于:刘文彩有8000多亩土地,他是一个地主,但他这个地主,没有任何代表性,他是特例,他的背后,是黑白两道,是军阀的枪杆子和黑社会的烟杆子,这是中国绝大多数的普通地主所望尘莫及的。拿刘文彩来为地主翻案,本身就选错了对象。
2、许多人在网络上、微博里把刘文彩打扮成一个温厚的开明乡绅,实际上已经犯了与当年相似的错误――把人物脸谱化。只不过当年脸谱化“恶地主刘文彩”,使用的手段是捏造历史;而今脸谱化“好乡绅刘文彩”,使用的手段则是屏蔽一部分历史,将他那些“善举”的背景统统省略。
3、即便不考虑地主身份的代表性问题,也不追究那些“善举”的政治背景,刘文彩也仍然是一个应该受到历史的否定和鞭挞的人物。理由很简单:刘文彩的一辈子,横征暴敛、制毒贩毒,可谓祸国殃民。他绝大部分的财富积累,都是非法所得,与那些勤俭持家精打细算的普通地主迥异。在桑梓修段路,办所学校,抵消不了他的祸国殃民。试问:一个把赋税征收到1957年的军阀,是值得肯定的吗?一个到死都在贩卖鸦片的黑社会头子,是值得肯定的吗?
刘小飞一心想为爷爷刘文彩正名
周扒皮的原型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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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作猛虎行,暮作猛虎吟。(唐·李白)  燕颔虎头成底事,但求生入玉门关。(宋·徐钧)
  八方之广,洛邑为中。王莽之乱后,汉室移都洛阳已四十余年。  洛阳背靠邙山,面临洛水,皇城西面的金市是最繁华的所在。人流似织,车马如龙,一名佩剑的白衣青年男子斜倚拴马柱,一脸倦意,似在养神,又像站着就睡着了。  正是午后,日下白得刺眼,闹市开始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打铁声,清脆的是引锤,沉响的是大锤,前前后后响成一片。这是金市里的铁流坊,一街都是铁匠铺,为民间打制犁、灯、剪等物,也会为官家服务。  青年就在这清脆的声浪里,合眼不动。  一个白衣女子带着帷帽,款款而来。街市中间尘土飞扬,路辙里满是泥泞,这女子行来,却觉得步不沾尘,来到那白衣青年身后,直接撞了一下,“又睡了?”  青年兀自不动,哼了一声。  “每一家都问过了,没有叫齐欢的匠人。”女子道,“你说那宫里的小家伙会不会诓我们?”  “你都寻了半天了,”青年睁了眼,还是睡不醒的样子,活动了下筋骨,“是不是该轮到二哥了?”  “我们各自找,看谁先找到。”  ***  青年径自去找了坊正,从怀里掏出一只簪笔来。簪笔就是一只精致短小的毛笔,是汉家文官礼服的一部分,上朝要将簪笔插在耳鬓之间。里正一见簪笔,就知道眼前是个微服的官员了,急忙躬身,被青年止住。“我想打听点事。”  “大人……”里正改口,“先生请问。”  “这铁流坊里,谁手艺最好?还接宫里的活儿?”  “倒有两家偶尔会承接宫里的活儿,但论手艺最好,肯定是霍十七……”  ***  青年去寻那霍十七的作坊,手里把玩的那簪笔,其实是断的,刚才只是被青年掩人耳目地捏在了一起。抬眼见到白衣女子静静地站在街角,青年上前刚要说话,女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说听,听这节奏,以手和拍。青年凝思听了一会儿,微笑地摇摇头。白衣女子在身上抽出一把竹箫来,当街吹奏起来。白色帽帷之外,只露出箫的一半,和按孔的一双玉手,葱指轻动,一曲流出。  箫声呜呜咽咽,袅袅悠悠,在嘈杂着打铁声宛若游丝,绝不消散。青年觉得天地不再纷扰,乱声尽去,只有箫声清幽,合着一家的打铁声。引锤击打着节奏,大锤总在旋律转折处撞响。箫声与锤声相互缠绕,清幽里间杂出杀伐冷艳来……虽是正午,青年却感到寒意。女子吹奏前行,青年在身后跟着。箫声高亢起来,锤声更急,犹如蹄声驰过,两音交征,青年感到佩剑都颤抖起来,豪气盈胸。  大锤连击三声,沉郁震撼,箫声立止。青年恍若是天地寂静……慢慢地,市井之声才渐渐入耳。发现自己已在一作坊前,烟熏火烤的帘布后,沉寂的锤声又响起来了。女子挑帘而进,看见了那打铁者。  坊里很暗,打铁者背影高大魁伟,精赤着上身,刺青从光头上,延到臂膀和后背,细看是一只麒麟,在肌肉的蠕动下,宛如活物。那上面的汗水能映照出炉火的红光。大汉侧身将一通红的铁器探入水缸,白雾骤然炸起,呲呲有声。  女子揭了帷帽,露出一张少女的脸,面目温婉可人,还有点羞意,在水雾中行揖礼,轻叫一声:“齐先生吗?”  雾气散尽,大汉转过头,一脸的虬髯,微微探身,说,“姑娘认错人了吧?”  “先生刚才打铁的节奏,分明是《广陵散》。”  “粗鄙之人胡乱敲打,哪敢当先生二字?”  “传说《广陵散》传自东周聂政,又称《聂政刺韩王曲》,是天下最难的古曲了。”少女边说边来到一串悬剑前。  打好的剑长短宽窄不一,剑柄的尾环被一根绳穿了,十几柄倒悬在那里。少女用竹箫扫过,剑剑相碰,发出一串金属之声。女子细听,然后以箫击剑,分明将那《广陵散》继续演奏下去。  “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过期不成,为王所杀。”女子柔嫩的声音在剑声中缓缓而出,“聂政长成学剑,入宫刺韩王,未成。逃进深山学琴,自毁其面,吞炭变声,七年出师。”  音律开始缓和起来,“出山再入韩地,竟然路遇妻子,对面不识。妻子忽而哭泣,聂政问,‘夫人何所泣?’妻子说,‘我夫聂政出游,七年未归,见使君牙齿像他,故而思念哭泣。’聂政黯然回山,用石头击落牙齿……”女子眼中沁出泪来,箫多击在各剑的末端,音色暗哑,却急促起来,“又三年,聂政出山在韩市鼓琴,名动天下。韩王召之入宫,聂政琴中暗藏利刃,奏罢这广陵散,当堂击杀韩王……”最后箫多击在剑尖,音色尖锐高亢,啪的一声,竹箫断了,声音戛然而止。  坊内静默,少女以手击掌,诉说在迟缓,坚决的拍击声中继续,“官署暴尸在外,悬赏千金想知道刺客之名,但无人能识。有一妇人抚尸大哭,说他是聂政,定是我夫聂政!他不欲连累家人,我却不能苟活,让世人不知他的名子。哭到泪尽肠断,抱尸而亡。”  少女抚掌罢声,屋内沉寂了一会儿,大汉又开始规整手上的活计。“姑娘真是好手段,真是好听。”  “乐为心声,最难做伪,先生在劳作时,将此曲随手打出,最能看出先生的志向。”  大汉身形一顿。左手重新抓起小锤,侧身错了一步,好像更靠近了炉膛,脚下不丁不八。而炉下有一助手,呲啦啦地拉动起风箱来。  青年陡然警醒,发现大汉和那助手,与炉膛、铁砧、淬火的木缸、地上好像乱堆的杂物铁具,包括那一排悬剑,形成了一个奇门的虎乱之阵,自己的所在正是死地。青年一跨步就到了少女身前,拉住少女的手。  大汉斜眼,右手又抓起一柄大锤来,走向铁砧。嘴里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个粗通音律的铁匠,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霍十七,铁流坊最好的铁匠。”青年说着,拉着少女踏前了两步。  那助手站起来,执一小木桶,往木缸里加水。  青年知道随着自己的移位,对方的阵法从虎乱变成轮违阵,又变成现在的大妄阵,几下交换,自己下一步只能出门,呛地一声拔剑而刺,剑尖瞬间停在大汉的后颈上。大汉凝然不动。青年轻轻将剑递在大汉的眼前,“先生帮我修修这剑吧?”  剑型高古,剑身上刻有古篆,曰“非攻”。  大汉叹一口气,转过身来,“二位借一步说话。”  ***  三人转到一个茅屋旁,门户粗陋低矮,像是一个茅厕。齐欢开门示意,青年只好携少女低头进了。齐欢合门,光线骤暗,青年和少女只觉得地面旋转,墙板反复,尚未明白如何,三人就置身在一间暗室里。  大汉郑重见礼。“我就是齐欢。”  “在下班超,”青年拱手,一指少女,“舍妹班昭。”  “小公子可好?”  “小公子?”班超一愣,“哪位小公子?”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三人相对无言。  齐欢忽然出手向班超腰上的剑抓来,班超不动,剑自己从鞘内跳出三寸,齐欢的手就要抓在剑刃上,急忙缩手。  班超斜踏一步,把班昭护在身后。  啪地一声,地面翻出机关,将班超的双脚锁住。而班超腰上的剑已跳跃而出,抓在班超的手里。  齐欢也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似瓜的铁锤,抡了过来。班超一剑挑向齐欢握锤的手,后发先至。  那铁锤竟像莲苞一样张开了,一朵刀刃组成的莲花犹如盾牌,挡住了剑势。  剑势不停,剑锋反而颤动不休,要将那刀“莲”搅碎。  剑锋刺进莲花,“花瓣”瓣瓣相连,旋转展开,就像一个翅膀张开,羽毛是一把把寒刀,呼地扫了过来。  班超双脚被锁,不能躲闪;身后是妹妹班昭,他也不会躲闪。挺剑击向“翅膀”,但那却翅膀散了,散得漫天都是——三十六瓣羽毛——三十六把寒刀,都向班超身上合拢。  在班超眼里,这些刀是飘过来的。  在齐欢眼里,这些刀也是飘的,像羽毛一样没有分量。纷纷扬扬,像白鹤在空中褪羽,凭空消散,心里空落落的。齐欢眼见着如柳叶的刀飘落了一地,怅然若失。他看着眼前叫班超的青年收了剑,才悚然惊醒。  剑意!这是剑意。齐欢听闻剑道大成后有四境:剑势,剑气,剑意,剑罡。刚才这班超用剑意笼住了自己,也笼住了所有飞刀,霎那间,好像什么都恍惚空虚了。这是一种什么剑意?剑意通心,这叫班超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说的小公子,是小蔡公公吗?”班超问。  齐欢反问,“这是什么剑法?”  “我自创的招法,还没有名字。”班超道。  “谁说没有名字?我叫它惘然十一。”班昭道。  “惘然十一?”  “因为现在我哥只创了十一剑,以后还会有惘然十二的。”班昭道。  惘然?齐欢心想,果然是让人空自消沉的一剑。伏身下来用手里空空的锤把在地上一触,但见地上的刀片身上似有磁石,相互吸引,自动并成“翅膀”,齐欢一卷,瞬间又滚成荷苞(铁锤)的样子。  班超打破沉寂,“蔡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知道我受命要深入西域,让我把这把剑带给你,说先生会随我一同西去。”  班超脚上的机关却打开了。齐欢抬起头来,“此去到西域何处?”  “不知,一路向西,且走且看。或许要去那些前人从未去过的地方。”  “此去何时能返?”  “不知,绝域万里,或许有去无回。”  “明白了,何时动身,我得准备一下。”  班超又将那“非攻”剑拔出来,弹击一声,宛若龙吟。“先生是墨家的人吧?”  齐欢目光炯炯,盯着班超。  班超把剑还鞘,双手奉上。“秦火一炬,诸子飘零。武帝尊儒,百家消散。墨家独守江湖,传说参与了赤眉之乱,如今已湮没不闻了。”班超道,“先生勿惊,我对墨家的主张——非攻、兼爱,是非常景仰的。我们也是百家中的残身——史家。”  齐欢接了剑,“原来你是私写国史的班家人。”  “那一个月后,等齐先生一起动身?”  “此番西去,只怕还需一个人。”  “请先生指点。”  “班先生可知道百家中的盗家?”  “真有盗家?”班昭插嘴道,“听说他们追随的是盗跖。盗跖其实是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的弟弟,还骂过孔子呢。”班昭转脸看着班超,“对吧?二哥。”  “他们不会自称自己是盗家的,只称自己为跖门。”班超笑道。  “不错,”齐欢道,“我说的这位,其实是柳下跖的后人,纵横两都的大盗——柳盆子。”  ***  班氏兄妹离了暗室,在坊前与齐欢告别。  “这回算是我先找到的吧?”班昭有点兴奋地说。  “是。”班超微笑着,由着妹妹。  “二哥你好像有点紧张啊?”  “墨家机关无双!”班超感叹,“我们刚才若应对有错,只怕不能活着出来了。”  “哦,这样啊。”  齐欢看着兄妹远去的背影消失,转头能看见东边皇城里宫殿威严的屋顶,正在落日中闪光。“小公子,你真是长大了。”  (连载中,未完待续)
  长安在五十年前,被赤眉及兵乱毁坏过,但底蕴余威犹在。汉室虽已东迁,但文人依旧争论着长安洛阳两都的优劣,重新回都长安的呼声从没停止过。皇城虽已不在,民间豪族反而更兴盛起来,商坊妓寨鳞次栉比,各地游侠在此抢夺地盘。  长安城被章台街分开东西两块,东边的明渠边的清明门,很是繁华,虽然多是小家小户。闹市的中心是个石砌的小土地祠,供奉的却是孔子的弟子子路。祠边有人杂耍,有人叫卖,很是喧哗。太阳还高着,锁匠柳开却开始收摊。  柳开二十七八岁,神情疏懒,却有一张好面目,日常也注意打理自己,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干干净净,有时还插个花在鬓上。  街坊调笑,就收摊啦,又是去花寡妇的店里吧?  柳开笑着,也不扭捏,“有什么办法呢?又去不起章台。”  章台街是高级妓馆亭台的所在。那街坊骂,“你就显摆吧!”  临着明渠边,种满了桃花,桃花间有个酒家,卖桃花酒,偏女店家姓花,颇有姿色,只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周边的贩夫走卒,常在这打转喝个两口,可能就是为了多看两眼柜台里沽酒的老板娘。花寡妇见过世面,能跟粗人们调笑,但说翻脸就翻脸,会用沽酒的木勺打人。打人和被打的,都不会记恨,来日照样嬉笑。有一阵有个做官的好像看上花寡妇了,天天来喝酒,醉了就睡在小桌边。搞得主顾们都不敢喧哗。后来这做官的也不来了,好像是花寡妇拒了做他的外室。小店又恢复了热闹,主顾们聊侃花寡妇真是可惜了,花寡妇说,我也后悔呢。  不知怎么,花寡妇就看上了锁匠柳开。两人也不避嫌。街坊们追问柳开怎么就得手了?柳开说,她家的钥匙是我配的,我给自己留了一把。  ***  柳开来到老相好的酒家,吓了一跳,小店外站满了人,人人拿着个酒碗,却肃穆无声。见柳开到了,纷纷让开,留出一条道。  瞅了几眼众人,好像都不是左近的。柳开狐疑着进了酒家,看见店里也坐满了客人,一般肃穆地端着酒碗,桌上点满了菜。  柳开径自进了柜台,低声问花寡妇怎么回事?  花寡妇说:“我怎么知道,说都是找你的。”  “我不认识他们呀。”  “我看他们好像都是城里的侠少,但很客气,都买了酒,我的碗都不够用了,真是发财了呢。”  “侠少?”柳开回眼细看,那倚窗盘坐的不是东城的豪侠领袖陆沉吗?见那陆沉举碗向邻桌致意,邻桌一人个子不高,长须覆胸,被几人簇拥着,也遥遥举碗,气势不输。  柳开环视店一周,发现所有人也在看着他,心里一阵发毛。还是陆沉站起身走过来,一拱手,“这一年恕陆沉眼拙,竟不识柳大侠。”  那长须人也走到柜台外,正经地作揖齐眉,伏身很低。店里也一半的人站起来伏身。那人道,“在下季孟,久仰柳大侠之名!”  柳开蒙了,季孟是西城的豪侠头目,如今亲自踏到东城,难怪店外也围满了人。这店里怕是长安黑道的各派有头脸的人物都聚齐了。  “什……什么大侠?”柳开有点想躲到女人后面。  “柳大侠既然侠隐在此,我们也不敢请大侠出山,只是来一睹风采,拜会拜会。”东城陆沉道。  “我得知柳大侠在此,急忙赶来。大侠侠踪已现,只怕这里已不再安全。大侠或可移步,我季孟自有安排。”西城季孟道。  “柳大侠城东已住熟了,难道我陆沉在城东还护不住一个人吗?”陆沉转脸向季孟。  “柳大侠还需要你护?”季孟冷笑,对柳开再次俯首,“只要柳大侠愿意,城西侠少,愿以柳大侠马首是瞻。”话音一落,屋里有一半人跪在地上,竟有人似是热泪盈眶,崇敬绝不是作伪。  柳开颤抖起来,“你们……我不是……”柳开突然大哭起来,也跪在地上。“我不是什么大侠,我就是个锁匠……两位老大,各位侠少,你们……别玩我了……”  花寡妇看不过去,蹲下抱住吓哭的柳开,抬脸看着两位老大,却也不敢说什么。两位老大面面相觑。季孟回头悄声问手下,“是不是消息有误?”那手下说,“不知道,但这种事也只能信其有,不能疑其无了。就算是假的,传出去,也是说大哥愿结交天下豪侠,千金买马骨的美名。”  季孟点头,再向地上的柳开花寡妇行礼,“柳大侠或有不便之处,季孟这就告别。改日再来拜访。”一挥手,竟让人留下黄金铜镜等财物一堆,率众而去。  陆沉似乎没有那么心思深沉,但也留下了一些钱物,退了出去,叫了几个人,说以后得留意一下这个“柳大侠”,若有异动,立即报备。  ***  夜里,花寡妇兀自摸索着那些黄金财物,尤其那铜镜爱不释手。  “你真敢用这些东西吗?”柳开缩在床上。  “是他们送给你的呀。”  “他们一定搞错了。”  “他们为什么管你叫大侠?”  “我怎么知道?”  “那他们巴巴要送钱的那个柳大侠是谁?”  “我怎么知道?”  “那你不让他们拿走?”  “当时……我不敢。”  ……  “你还不睡吗?”  “我再摸摸这些宝贝……”  夜已深沉,花寡妇几乎抚着那铜镜睡了。柳开在黑暗中起身,能听见花寡妇在身边均匀的鼾声。柳开披了件衣,支开窗,人无声地飘了出去。  而花寡妇,忽然睁开了双眼。  ***  一轮残月。  长安城所有的屋顶在清辉下像结了一层霜。  柳开赤着足,散着头发,在屋顶上脚不沾瓦地飞驰。柳开跃上一个大宅的屋脊,突然停了下来,看见屋脊的另一头,站着一个白衣青年,抱着剑,一脸的倦意。  “看你这样子,是床上逃出来的?”青年懒洋洋的,“你这一逃,证明你就是大盗柳盆子。”  柳开,或者柳盆子,背着手默然不动,身后就飞出三道寒光分击那青年,几声轻响,那青年已持剑在手,细看剑尖串着三个暗器。“回旋镖,还有这么隐蔽的手法,身份更错不了了。”  柳盆子脸色变了,这剑法他平生仅见,自知讨不到便宜,赤足一点,向后翻去,在空中忽听见风声,一支箭射来,竟避无可避,只能翻身抓住箭身,借势落在原处。  那青年的拍手声在静夜里显得响亮,还由衷感叹,“都说柳盆子身法无双,名不虚传。”  柳盆子暗顾四周,竟不知箭来何处,隐隐觉得被一个高手远处锁定着,如芒刺在背。柳盆子向左侧疾飞,空中又一箭射来,只能用手里的箭拨落来箭,又逼落在了原地。不自觉就身上汗透。柳盆子自认是暗器大家,可这射箭之人,毫无机巧,但把握出箭时机的能力,极其可怖。耳边却传来那青年对自己的赞叹声:“好身法!飞燕折腰,无迹可求!”  柳盆子弓身向右一腾,足尖却勾住屋檐的兽头,一拉,身体又向左边飘去。果然有一箭从右边划过,柳盆子还未得意,又一箭飞来,逼得他不得不又落在了原处。似乎也听见暗处有人咦了一声。  柳盆子知道今夜入了陷阱,反而平静下来,静静打量着屋顶上的青年,杀意盈天。那青年展颜一笑,说:“柳大侠有三绝,暗器、轻功,解锁术。刚才已见识了两绝,可我们却是冲着大侠的第三绝来的。”青年躬身一礼,“求大侠援手。”  柳盆子昂然不动,青年挥了下手,暗处有一背弓的黑衣人跃了上来,站在斜侧的屋檐翘角上,嘴里念着,“厉害,竟然能让我射空一支箭。”  青年道:“柳大侠见谅,我们也是见不得光的人。我们有一个同伴被官府所擒,被我们从狱里劫出来。但是他的手一直被一个奇怪的锁铐铐着,我们想尽办法都不能打开。”  “你们是谁?”  “江湖子弟何相问?不是信不过,只怕连累了柳大侠。”  “我若说不去,你们是不是会杀了我?”  “不敢,我们只是不想同伴的那双手废了。”青年道。站在翘角的黑衣人忽然叹气说,“那是双多好的手啊。”  “什么样的锁铐?”  “相当复杂和精巧,不瞒柳大侠,我们找过魔手田四爷,他也没能解开。”  “田四都没有打开?”柳盆子有点来了精神。“你们是劫了田四吧?”  “什么都瞒不过柳大侠。”  “他还活着?”  “当然。虽然未能解开,但我们承他的情,答应他以后若有事,我们兄弟以命相报!”  “好吧,”柳盆子一笑,“我也只能去看看了。”  “多谢!我们也是没法子了,才放出风声逼柳大侠出来。”  ***  三个人在暗夜里的街巷里穿行,进了一个院子。窗内黑暗,叩门,有人点起灯火来。随即携油灯来开门,照出一张脸来。  柳盆子不禁一呆。  (连载中,未完待续)
  开门的是一位白衣少女,油灯火苗如豆,光晕摇曳在少女的脸上,风髻露鬓,娥眉淡扫,五官柔和,惟一双眼很亮。柳盆子虽未觉得惊艳,却感到这少女的美不食烟火,意味深长。  柳盆子进到屋内,隐隐见到床上卧靠着一人。少女将几盏油灯依次引燃,屋内一下光亮起来。柳盆子才看清那卧床的人是个女子,没有结髻,长发委地,人缩在被子里。  青年向那女子介绍,“这位就是柳大侠。”女子仰脸来,说声“见过柳大侠。”柳盆子觉得眼前一晕,那女子好像极为苍白,睫毛甚长,鼻梁高挑细致,眉眼深邃,轮廓宛若雕削,尽是中原女子所没有的绝美。“你是胡人!”柳盆子惊道。  胡人美姬也不羞涩,展颜一笑,从被子里伸出双被铐住的手,说有劳柳大侠了。柳盆子见胡姬身上胡乱披了两三件衣服,衣下好像只有兜肚那样的亵衣,内心不禁浮乱起来,旋即明白,这胡姬被锁已有多日,所以连穿衣起居都有不便,难怪身边会有少女来照顾。  少女举灯过来近照锁铐,顺手掖紧了美姬身上的衣衫。柳盆子见到那双被锁的手,指尖细长,芊芊如玉,突然想起那挎弓的黑衣人说的“那是双多好的手啊。”  柳盆子拉起一只手,细看锁铐与手腕的缝隙,心下更是恍惚,入手光滑,宛如无骨,尤其是指尖的凉,竟会引出一脉心疼来。柳盆子定了定神,说:“这锁很是机巧,好在你们没有强力破解,否则里面会有刀片旋出,废了姑娘的手。”  “全靠大侠解救。”美姬把手伸得更前,脸侧一边,藏在蓬松散落的长发里。  柳盆子豪气顿生,也不说话,从嘴里掏出一支弯弯曲曲的针来,探入锁孔,细细得感知起来。  柳盆子本来觉得这锁虽精巧,倒也可以破解,谁知在要得手处,发现一个障碍,只能从头再来。绕过这障碍之后,才发现根本是疑阵,解了也无用。柳盆子只觉得内心气闷,觉得这造锁之人全不按锁理行事。  不觉听见鸡鸣,窗外渐渐亮了。柳盆子才发现美姬委地的长发,有一种褐红色的晕边,肤色也不是苍白,而是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眸竟透出深海般的幽蓝……柳盆子忽有些嫉妒,都是大盗,怎么我就孤绝一身,他们有这么美的伙伴。  柳盆子浮想联翩,惊觉得那双微有凉意的手,忽地抓住了自己的手,心里一动,就觉得手腕一紧,锁铐像变戏法一样铐在了柳盆子的手上。  那美姬从床上振衣而起,一旋身就把衣衫穿好,露出那双完美的手来。  柳盆子的心沉了下去。  ***  “是齐欢!是齐欢出卖我。”柳盆子声音平静,“这锁也是他的手笔吧。”  “齐大师说,你或能解了这锁,但也得须一天的时间。”那白衣青年收了柳盆子手上的曲针。  “你们要捉我,也无需这么费事。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合作,干票大的。”  “合作?”柳盆子举起被铐的手,“就这么合作?”  “想要和柳大侠合作,总得显点本事要柳大侠看得起才行。”青年拱手,“在下班超。”指着少女,“舍妹班昭。”又指着胡人美姬道:“贵霜美人儿,仙奴。”挎弓的黑衣人蹲下来,几乎把脸凑在柳盆子的脸上,“我是羽林郎耿恭。”  柳盆子面色一变,“你们是官家的人?”  “也算,也不算。”班超道,“加上齐欢,我们将仿效博望侯张骞,闯一下西域。”  “西域,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  “开疆拓土,立不世功勋,岂不比你做贼要好?”耿恭道。班超一拉耿恭,接口说:“你是名满天下从不走空的大盗,想必也知道美玉宝石名马,皆出自西域。我们这次直接偷到他们窝里,岂不畅快!你们跖门的人,不是最讲究畅快吗?”  柳盆子眯起眼来,看着班超,“齐欢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呀。但你何尝听过,跖门会和官家合作?”  “所谓官盗不两立,但我们此去外邦,一出汉境,汉律便无用了,谁管你是官是盗?对付那些反复无常的西域各国,或许大侠才是更有用的人。”  “没兴趣。”  耿恭抽出一把短刀来,“不去也行,信不信我将你的手筋脚筋都挑了,免得你再去偷东西。”  “信。”柳盆子抬眼望着天花。  “哎,老班,”耿恭向班超摊手,“这家伙不怕呀。我可真下手啦。”  “柳大侠怎么也是个人物,不用折辱他。咱们报官就好。”班超转脸对着柳盆子,“你就好自为之吧,等我们从西域归来,到时去狱里看你。”  ***  班超一行人已离开,柳盆子连着手铐被绳子缠得像个粽子,悬挂在梁上。柳盆子在自言自语:“柳盆子,你又死在女人手里啦……好女人!唉,死了也是有点不值。”  日光将窗影打在地上,慢慢地移动。  天将正午,地上留下一堆绳子和一个打开的手铐,柳盆子早已不见。  ***  长安东出的宣平门以外,修有驰道,道边栽柳,常有送行人聚于路边长亭,铺席置酒,摘柳鼓琴。也会置一茶摊,随便路人解渴。  午时虽过,进出城的人依旧络绎不绝。长亭里已坐有一人,竟是个极美的胡人女子,盘珠云髻,一身汉人打扮,在席前自斟自饮。或许是眼眸深陷,瞳仁是蓝色的缘故,顾盼间有一种闲淡的、而且忧悒的风华。  路人多有注目,却没人敢上前打搅。  胡女正是仙奴,手把一杯琉璃盏,站起身来,向路上一躬身背着包袱的老妇人招手,“这位大姑,且来喝一杯。”  那老妇两眼浑浊,看了看仙奴手上的杯盏,也不推却,进了长亭。  仙奴以琉璃盏斟满一杯血红色的酒,递在老妇面前,老妇接了,闭眼细嗅,再慢慢喝了,声音暗哑地感叹:“我听说一斛葡萄酒在前朝可以买一个凉州刺史,想不到今天竟喝到了。”  仙奴美目流转,说,“这在西域不算什么。”  老妇以长袖遮住面目,手在脸上一抹,衰老尽去,露出柳盆子的俊朗面目,身形挺拔,就是头上的老妇盘头,胸前的坟包显得滑稽。  仙奴斟满一杯,再次奉上。  柳盆子洒然饮尽。  “如何?”仙奴微笑。  “惟美人美酒不可辜负!”  “我这样的美人,西域遍地都是。”  ***  班超兄妹和耿恭就站在不远的山坡上,能遥遥看着长亭里宴饮。  班超道,“看来仙奴那边谈成了。”  耿恭道,“我们是不是该赶回洛都了?”  “不急,都来到这了,总得回家看看吧。”  (连载中,未完待续)
  月黑。鸮鸣。  鬼影幢幢,五陵原边缘的周秦墓地上有人盗墓。  两人在盗洞外。一人用绳索提出一筐土,另一人抓土嗅了嗅,说对了,金木火的味道俱全。话刚说完,脖子上多出一枝箭来,慢慢倾倒。旁边的汉子惊恐地望向四周,开始奔逃,又一箭射在脖子上。  老半天,盗洞里爬出一人,发现盗洞边的尸体,伏在地上,慢慢爬行。一道箭羽的风声,将他的脖子钉在地上……如是者三。  一个挎弓的黑衣少年走出来,在盗洞前劈断了绳索,在尸体脖子上拔了箭。天色渐亮,少年在山麓的边缘只留了背影。  ***  按汉律,盗墓者,当处以磔刑——割肉离骨,断肢体,最后才割断咽喉。但总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  这几日,五陵原的盗墓团伙都慌了,近期竟有三支盗墓小队被神秘地团灭了。  ***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长夜。黑衣少年隐在一个山坡边养神。  百步外坡下的盗洞旁站着三个人,窃窃私语……少年耳朵动了一下,也不露头瞄准,贴地平弓搭箭,往半空中一射……一人倒下,一时锣声响彻,有人喊,“有游侠!”四周点起火把,竟有三十多人埋伏在四周。  黑衣少年也不犹豫,起身向火把的薄弱处急奔,边跑边射,在包围圈合拢之前,就突进了树林。十几枝雕翎射完,箭无虚发,树林里能跟上少年的只有三个头领。  三个人都是各自帮派的老大,本是行当里有数的狠人。三个帮派先各自猜疑了一番,最后合议出这次团灭事件当不是官方所为,多半是陵邑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侠少,又来“打猎”了。  总有些豪族将门子弟,以游侠自居,打抱不平,尚武斗狠,但碍于律法,就到郊外猎杀盗墓的散户,名曰“见命”。杀过人的游侠,地位自是不同,内心也觉得在为天下除害。  游侠们遇见了真正的亡命之徒,多半会退却,所以像如今这般被游侠团灭三起的事,几乎没有发生过。三个头领联手做了饵,来反杀这些游侠,也是一种黑暗中的博弈。  原以为能围杀一队游侠,才发现对方只有一个人。  三人围上来,惊骇地发现这个人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三人不敢大意,品字形地围上来,一人摘了蒙面,露出一张带刀疤的脸,以及脸下一个铁制的护颈。“知道你射箭只射脖子。”那人的声音沙哑怪异,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我说我怎么射不死你们三个。”黑衣少年也不慌乱,从背上抽出三截短棍,瞬间结成一枝长枪,手一抖,枪尖直刺说话的头领,那人手上的铁锏狠砸,铛地一声,长枪呼地弹出一个弧度,刺向了另一个人,那人刚跳开,枪身不停抡到第三个人面前,枪尖抖出一片虚影……三个头领都是练家子,忽然觉得被一杆枪缠住了。  常言说,十日棍,百日刀,千日枪,是说枪作为百兵之王极难练,而这黑衣少年的枪式这三人都未见过,只觉得枪身似鞭,出枪像抽出来的;一旦与兵器磕碰,就反弹出一个弧度,突向另一人,完全不能预判。少年枪式如龙,让三人狼狈不堪,不久都挂了彩。随之三人的临敌经验逐渐占了上风,发现少年毕竟臂力有限,都强力硬攻,大磕大碰,消耗着少年……少年的枪式慢慢被压了下去。  黑衣少年想借树木之势,三个匪首相互呼喝,哪怕又受了点伤,无论怎么移动,也绝不让少年得逞。少年开始喘息起来,舔着嘴唇,像只野兽,“你们想杀我,可以,我怎么都能带走一个。说,谁想跟爷走?”是那种还没完全成人的声音。  两个悍匪竟有些游移,那露出脸的大喝,“不要退,今日不杀了他,以后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树林中,兵器之声不再爆响成串,只是零星两三声,间着喘息声。双方都知道到了最凶险的时刻。  一阵箫声袅袅传来,像是在头顶的高处,婉转幽咽,如夜风穿林。四人都不敢稍动,也不敢抬头。  箫声不停,四人不动。  一声剑鸣,一剑从空中而来。那露脸的匪首仰面而倒。  一个青衣少年持剑落在一边。  箫声依然在头上流转,另两个匪首惊疑不定,大声呼啸,召集剩下的宵小。  “没用的,”青衣少年说:“他们都来不了了。”话音未落,瞬间又刺倒一人。  最后一人迅速奔逃,往林外跑去。  “好剑法!”黑衣少年喘息着,才敢抬头。却见头上的树枝上坐着一个才十二三岁的持箫少女,少女扔下来一枝雕翎箭,“帮你拔了一枝箭回来。”声音柔嫩。  黑衣少年有意炫技,张弓搭箭,却背过脸看也不看,一箭射出,一会儿林外传来惨叫。  “好箭法!”青衣少年有点难以置信,“原来真有射声箭士!”  “工射者,冥冥中闻声则中之。”小女孩说着古雅的字句。“好厉害,你叫什么?”  黑衣少年像脱了力一样坐在地上,“茂陵邑耿恭。”  青衣少年收了剑,正经拱手,“平陵邑班超。”一指持箫的少女,“我妹妹,小昭。”  ***  天渐渐亮了,天光从树影间漏下来。  “耿恭,茂陵少年第一,人称飞虎。原来就是你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箭法。”少年班超叼着根长草。  “班超,我知道你,平陵游侠你算号人物。我也从没见过这么狠的剑法。”少年耿恭疑惑地盯着班超,“不对呀,你们平陵第一的澹台钺,我揍过他……比你差远了。”  “我比较低调。”  “哦。你们也是来‘见命’的?”  “你们这些将种游侠,手上没几条人命,都不好意思见人。”班超摇摇头,“我们可是读书人。”  “你们刚才杀得还少了!就算是为了救我,可……你们深更半夜的,跑坟堆里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望气的。”班昭稚嫩的声音响起来。“晚上,才更容易看到气运的光色。这边气岚泛紫,必有大墓。有大墓必有……”班昭巧笑指着耿恭,“麻烦。”  “你们俩?会望气?”耿恭虽觉得荒唐,却没来由地相信眼前的小女孩。  “家传的,”班超随意地吐掉口中的草根,“家里逼得紧,总得出来练练。”  “你们家……是干什么的呀?”  ***  三个少年少女从树林里走出来,声音在拂晓的原野上随风传来。  “你射箭为什么只射人脖子?”  “我觉得这样……很帅。我刚才看了,你的剑都是刺在人的嘴里,太帅了。”  “我那是善良。”  “……”  “盗墓贼都是要被活剐的,不留全尸。我这样,是为了让他们走的完整。”  “哦……真的假的?不管怎么说,我的命,从此就是你们俩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我要!”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来,“你的命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啦。”  ***  长安西北三十里的五陵原,一定是这个世界上风水最好的地方。从周朝开始,这里就埋着帝王将相,不可胜数。汉室高祖时,就勘定陵墓于此,至汉武时,迁全国的豪族富户于此,建立陵邑,形成长陵、安陵、阳陵、茂陵、平陵这五陵,一时繁华无两,盖过长安。  五陵一时聚集了许多的豪门外戚,管束又远不及长安,街上呼啸着一批批富家少年,自比英杰,挥金如土,走狗弄鹰,人称“五陵少年”,却颇有些一诺千金、尚武好侠的古风。  渭水从五陵原的一侧流过,长河落日,班超兄妹和耿恭策马站在高处,看着他们六年前第一次相见的那片树林,仿佛听见了那三个少年当初的许诺。  班超他们打马而过,来到一座坟前,开始祭拜。墓碑上刻着:先生讳彪,字叔皮,扶风安陵人也……  班昭轻声说:“爹,我们回来了。”  三人立了白幡,撒了酒,在坟前唱了蒿里薤露之歌。落日已尽,晚风萧瑟,万物静默,惟有长幡在风里呼喇喇地响。  班超跟红着眼睛的班昭说,“你先与你恭哥回去,我想在这陪父亲一晚。”  ***  夜已黑透,班超在坟前点了篝火,独自饮酒,不敢睡去。  “父亲,我就要去西域了。你总说我不对,我总要做些什么,看看谁对谁错。”  班超突然砸了酒碗,伏地大哭起来,哭声在旷野里荡散出去……犹如狼嚎,班超不知是在哭父亲,还是哭自己。他知道的自己的命运在一年前父亲走的那一日,就改变了。  (连载中,未完待续)
  班超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没办法醒过来。  他在梦里看见了十二三岁的自己,在执一支巨笔,笔杆竟似铁制的,在一支细小的竹简上书写。  四周都是堆满了如山的各色竹简。  一只手突然去抽那支巨笔。孩子的手纹丝不动,继续书写。  “秉笔就是执心!”一个声音道,“写就是立!立一家之言。”  孩子写着写着,发现字迹变红,在竹简上殷红一片,细看笔尖里竟滴出血来。孩子悚然站起……发现所有的竹简都渗出血,很多血,汇聚起来,到处都是……“血!血!”那孩子喊。  “汝心不正!”那威严的声音说。  血流化作一条血龙,将孩子卷起,直到半空。孩子惊呼着,却看见另一个自己——一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还在原地危坐,秉笔而书……  梦里的班超好像听见了奔马的蹄声,以及马被勒缰立起的嘶鸣,陡然从灵堂的蒲团上惊醒,坐直了身子。他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了。  父亲刚刚身故,班超一身孝服,看见一个远去洛阳报丧的族人冲进了灵堂,对着自己喊“班二先生!”  ***  班超卸了麻衣孝装,在灵前行跪拜大礼,叩头九次,一丝不苟。  素衣的班昭进来,“大哥还没有赶回来?”  “大哥在洛都被执了。”班超站起身来说,“有人举报父亲私写国史,伪造图谶。大哥可能是不想父亲声名蒙羞,顶了罪,说皆是他一人所写。”  “那大哥他……”  “不日就要问斩了。我这就赶往洛都。”  “我这就……”  “你陪着母亲。”班超按住妹妹的肩,携剑而去。  ***  班超趋马疾弛,隐隐听见另一骑在身后赶来,叹了口气,慢了马速,追上来的果然是素衣风帽的班昭。  “我这一去,未必回得来。”  “我知道。”班昭面色潮红,咬着嘴唇,“可是二哥,从小到大,你干的那些冒险事,可曾甩得掉我?”  班昭一脸的决绝,叫班超看着心疼,这么些年,他好像从来没忍心拒绝过妹妹。  “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不知道,”眼泪一下涌满了班昭的眼眶,“反正你做什么我做什么。”  班超在马上倾身,用手抹掉妹妹的眼泪,嘴里喝一声,驾!纵马窜了出去。  二骑不再停留,穿华阴,过潼关。至洛都郊外时已是暗夜。  ***  兄妹俩的马蹄声在夜色里格外清亮。  虽是星月微明,但驰道入眼只是一条前伸的深灰色的绸带,或许是疲惫的缘故,班超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没了重量,随着这连绵起伏的绸带在低飞,那种快意,甚至希望前路没有尽头。  一个黑魁魁的影子,陡然在前路出现,班超大喝一声,“小昭勒马!”两匹马发出嘶鸣,踉跄地冲出驰道,班超一下滚落马,拉住了妹妹的马缰。  班超这才看清自己差点撞上的是一辆暗夜无灯的马车,但那马车的马却惊了,带着车厢颠簸着冲出路外。班超跳上马刚想去追,只见车夫跃下车来,扯住车辕回拽,眼见那两匹惊马空自奔腾,尘土飞扬,却前进不得,渐渐平息下来。  班超兄妹相顾骇然,世上竟有如此神力的奇人!只是无暇旁顾,班超抱拳说一声“告罪了,不曾有事吧?”便要催马赶路。车夫一下跃到马前,森然道:“惊扰了我家主人,还想走吗?”  马夫的声音有种沙哑中的尖锐,虽看不清面目,也知道年纪不小,身形甚高,却精瘦如鹤,浑不似有那样惊人的力量。  车帘揭开一角,伸出个书童的脸,“主人说无妨,由他们去。”  车夫叹气,“主人还是醒了。”  班昭忽地跳下马来,跪在路的一边伏低行礼,“惊扰到贵人,还望贵人海涵一二。”声音怯生生的,语调却是温婉柔和。班超面色一变,下马也跪在一旁。  车里传出一个声音,“你却知道我是贵人?女孩子夤夜疾奔,必是急事吧?”  “要赶去洛都。”  “城门早关了,前面就是桑林,夜里老有些游侠游女在那里玩闹,不妨一起去看看,等天亮一起进城吧。”  ***  班超兄妹随着马车,沿着官道一路行来,道旁的旷野逐渐被开垦过的田地代替。弯月下,一片片农田阡陌相连,一眼望不到边际。此时已经秋收,农田旁堆着高高的麦秸堆,夜风拂来,飘散出暖意的麦香。  隐隐能看见远处城墙连绵的黑影,想必洛都就在几里之外。  几乎所有的城郊,都会遍植桑榆,桑林的深处会有桑台。桑台是前代求雨的地方,日常便是城里人郊游的所在,就像孔子说的,在河里洗完澡,在桑台上跳舞吹风,最后一路唱着歌回家(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据说,前代人会在固定的日子,来桑林里淫奔野合。  如今洛都时有宵禁,桑林仍是一些浪荡子和夜行旅人欢聚夜游的地方。  桑林外,马车就停了。林间透出几点火光,阵阵乐曲伴随着笑声传来。走到桑林深处,看见隐隐的高台,台边的空地上生着一堆篝火,周围聚集着数十名男女。有的博戏,有的持笙吹奏,唱着下里巴人的歌谣,还有些少年男女在篝火旁欢笑起舞,眉目生情。  班氏兄妹,和马车一行的三人,去火的外围坐了,班超借着火光才看清那主人是个四十岁左右,面目俊朗的男子,神情恬淡,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而那马夫和书童时刻伴在左右,恨不得夹着主人走。  火的近前,一名游女席地而坐,身前放着一张大琴,长近丈许,琴弦密集。抚琴的女子双袖挽在臂间,露出雪藕般的手臂,双臂起落间,仰俯生姿,玉指在弦上飞快弹过,弦音错落,流淌如水。  “那是五十弦的大瑟。竟然能有人在这里弹?也不知他们怎么搬来的。”班昭附耳跟班超说。自己也拿出箫来,幽幽吹起,和了进去。丝管低鸣间,曲调中多了一丝悲意。一时间悲凉之气遍布林间。班超拔出剑来,弹剑而歌。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何时归……”  林中有些许男儿复和,起舞的男女已经散开,桑林中只剩下箫瑟合鸣以及班超慷慨苍凉的悲歌。歌声三叠,竟有人在林中暗泣。  那主人叹口气,“何故唱这丧歌?”  “本就身在先父的丧期,且世事难测,谁又知道明日的生死呢。”班超道。  “你兄妹一看就是不俗之人,何必说这些衰迈之言?”  “先生不知,我经年被噩梦所缠,睡眠从不得安稳,为此患了头风,一旦发作,头疼欲裂,几无生趣。”  “倒是同病相怜,我近期睡难安寝,只有在行驶的车内才能稍稍入睡。所以我常会夜里乘车在郊外转到天亮,不想今日就遇见了你们。”  “那打扰先生清梦了。”  “其实也睡不安稳,睡时总陷入同一迷梦,颇为难解。”那主人摇了摇头,转向班超,“可否讲讲你的噩梦?”  “从小先父训我读咏六艺、诸子、诗赋,后来又杂之术数、方技,都能过目不忘。可怕的就是这不忘。我能记得四岁后的每一天,能一天天地数到现在……记得哪一天念了哪一段书,先父读到哪一句时,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喷嚏……那时先父极看中我……”班超眼神在火光里迷离起来。“十四岁那年,我好像忽然懂了——以前只是记得,但不懂——在梦里那些书里的字会动,书里的人都活过来,每天读的每个字,每个人……像一支看不到边的军队……我能看见他们一张张不同的脸……他们像缠住了我一样……其实他们很可怜。”班超闭上了眼,“先父说我心念不纯,才性不正,才会梦见那些污血……从此我都不敢睡长觉。”  “我二哥几乎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睡着,站着也能睡,但都不敢睡长……”班昭插嘴道。  “自此我不爱读书了,先父也不再喜欢我啦。打过我,关过我……呵斥说,无论噩梦,还是头风,都是思虑郁结所制,不去想它便是了。可是如何能放下?我也试过静坐,练气,练剑……没有用!那些噩梦缠上我了。”班超苦笑着,“让先生见笑了。”  “还有这样的事?记得每一天?”那主人想了想,摇摇头,“比起你我好多了。我近来一入睡,都会梦到一高大的金色巨人,从空中飞来,落在我家的房顶上。很大,很高,头上还有一圈白光。我总觉得房子会被他压垮……在家里就更睡不了了。夜夜做同一个梦……我觉得必有蹊跷,难道有人用谶纬咒我吗?”  “那是仙人。”班昭忽然从一旁出声。  那主人转过头来,“何出此言?”  “先生头上之气清贵至极,之上萦着一丝金岚,当是仙人的气晕。”  “你?会望气?”那主人惊奇地盯着班昭。  班超笑道,“舍妹天生就会望气,百不错一。”  “会是哪位仙人?”  “我也不知,”班昭摇头,“完全看不出来,但……金配西方,当是从西方而来。”  那主人面色一变,“西方主刑杀,可会是……”  “不是的不是的,”班昭连连摆手,“是西边的西边,更远的,应是极尊贵的仙人。我也只能看出这些了,但肯定是好事。”  那主人沉思一会儿,淡然然一笑。“那好,姑且信你。”身上摘下一枚玉佩来,赠与班昭。“姑娘这番话,让我心情大好。天也快亮了,我们就此别过。”  “与先生一见倾心,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在下扶风平陵……”班超站起来拱手。  “何必呢,”那主人摆手拦住班超的话,“君子倾盖而谈,各奔东西,你我都被梦所扰,你叫我迷梦先生,我叫你噩梦兄,岂不更有意思?”说罢带着两个随从飘然而去。  (连载中,未完待续)
  午时。  洛都雍门瓮城,空地上有一行刑台。  对看惯了杀人场面的洛阳百姓而言,这是很平常的一天,只是刑场要比以往壮观,人也多了些。  将被行刑的班固穿着白衣。从高台上望去,看到人群里挤满了来自太学院的白衣士子,默然席地而坐,许多是他的同学和朋友。他们渴望做最后一次努力,向监斩官请愿。班固抬头看了看太阳,披散的头发里露出了一张被洛都士林誉为“风神秀彻”的脸。  台下竟有人喝彩,许多百姓甚至女子都是来看看这位名满天下的才子及美男子。喝彩完,就是惋惜的啧啧声,这样的人间雏凤,一个智慧美好的头脸,就要与身体分离了。  本来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作为一代大儒的父亲的余荫在免官后逐渐散尽,他十七岁就来到了洛都的太学,乍现出自己的光芒。  班固被誉为京师“五雀”之一。三年前,突现祥瑞,有五色雀群,举于皇宫之上。皇帝命百官献《神雀赋》,天下响应,结果皇帝披阅后说,众赋皆是瓦砾,惟有班固、贾逵、傅毅、杨终、侯讽五颂恰如金玉。当时班固才二十岁,又与同为“五雀”之一的傅毅,是同学少年,并称为太学“双星”。  去年,班固又作《两都赋》,海内传抄,被誉为大赋第一,人称班“两都”,风头无两。  班固并没有带枷上镣,也没有身著囚服赭衣,仍穿着太学士子般的素色袍子,只是材质变成了孝服麻衣罢了。作为太学的名士,班固临刑前得到了应有的优待和尊重。  班固看着日影正中,觉得时间不多了,对着台下静坐的同学们恭敬地抱手,一丝不苟地行了躬身的君子之礼。太学的白衣秀士们纷纷起身,肃穆地还礼。  监斩官在监斩台上,看着都为之动容。突然就见到秀士们与警戒线上的士兵有些冲突。接着就有人报告,说有士子要给死囚班固敬酒。  “他自有他的断头酒喝,何须你们来敬?”兵校们只能拦阻。  “断头酒是断头酒,送行酒是送行酒!”有人喊。  监斩官叫人去说,可放一个学子代表,去刑台上敬酒。  一白衣学子被放入警戒线,捧一盏酒拾阶而上,爬上了刑台。  班固看清来人,个头高瘦,面有微须,正是太学里性情最激扬的学兄王充,肃然拱手,“多谢王兄,你我素来不合,不想今日是王兄不怕牵连,来给小弟送行。”  王充将酒呈上,班固接了酒,忍不住向士子的队伍张望了几眼。  “你是在找与你素来交好的傅毅吗?我叫过他,看来是没来。”王充苦笑着,“你我是学问之争,本无其他。君之一去,如庄周失惠施,匠斤失郢人。”  班固仰头喝了,“有众位相送,不虚此生。”  王充回头看那白衣一片淡笑,“太学三千学子,敢来的不过三百。如果有千人请愿,未必不能逼着临刑复奏,重审案情。”  “本朝从无此先例……”  “孟坚,”王充忽然叫了班固的字,“此情此景,何不作诗?”班固还未做反应,王充对着台下喊,“拿琴来!班‘两都’要作诗了!”  监斩官本也是太学出身,也有惜才之念,知道这班固要作绝命诗了,或许这诗也将和《两都赋》一般,名传不朽。吩咐人将那台上的王充拉下,允许一个抱琴的士子送琴上台。  监斩官看那送琴的士子身材弱小,抱着的乐器就显得很大,是一把筑琴。筑琴有十三弦,似筝,但有一伸出琴把,操琴者需站立,一手扶之,一手以竹尺击弦,声调苍凉。  那送琴的士子也如王充一般,与班固低语几句,被士兵拉下台去。  班固似乎情绪开始波动,击筑长歌:  “三王德弥薄,惟后用肉刑。  太仓令有罪,就递长安城。  自恨身无子,困急独茕茕。  小女痛父言,死者不可生。  上书诣阙下,思古歌鸡鸣。  忧心摧折裂,晨风扬激声。  圣汉孝文帝,恻然感至情。  百男何愦愦,不如一缇萦。”  歌声苍凉,那些士子闻歌,有人羞愧低头,有人面带不忿,那白衣队伍开始隐隐涌动。  监斩官细听之下,知道此诗借史抒怀,说的是前朝的故事:文帝时,一代名医淳于意获罪,被判肉刑(割鼻、砍手或剁足)。淳于意无子,只有五个女儿,淳于缇萦是最小的女儿,跟在囚车后奔跑哭泣。淳于意怒骂:“生儿不生男,终究是无用啊!”缇萦听后伤心欲绝,在长安街头哀唱诗经《鸡鸣》与《晨风》,名动一时,于是上书自请做官奴,免父亲的刑罚。文帝悲悯缇萦的心意,自此废除了残忍的肉刑。  监斩官不解,诗中确有临刑的幽愤,但为什么要唱那个叫“缇萦”的女子?最后一句“百男何愦愦,不如一缇萦”,不是在笑话那些来送他的白衣士子吗?说你们百多大好男儿,还不如个女孩有用?难怪他们会惭愧或愤怒。不对,这班固不是要煽动士子们闹事吧?  监斩官隐隐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  “午时三刻已到!”一个声音喊。  监斩官如释重负般地扔下了令牌。  班固自行走到了头砧前,跪下将脸伏在砧板上,面色平静。“父亲,孩儿随即就来了。”  断魂鼓一通敲得密集起来。刽子手横了刀,喷了一口酒。  刀高举。  鼓声骤停。  刀开始落……  一声箭鸣,刀插落在地上,登地一声,刽子手的一只手被钉在旗杆上,箭羽颤晃不已。  全场静穆。  所有人像被魇住一般,都呆呆地看着那支箭羽,直到不再颤动。  忽然,所有的太学院士子站起冲向行刑台,王充高喊着“恳请复奏!”场面一下乱起来。士兵还在面朝刑台发呆,哪还围拢的住,白衣士子们一下就漫到了刑台下,纷纷冲上台,转眼间,刑台上白茫茫一片,站满了太学生。  台下的太学生还在往上涌,台上已经挤挤挨挨,都在叫嚷着那句“恳请复奏!”  ***  监斩官心道,有预谋的!这是要闹法场!  监斩官急急叫人却搬巡防营的人,自己则带着兵士冲过来,将刑台包围了,将台上的士子与台下的士子隔离开。  小小的刑台上站了五六十个太学生,把班固围在了里面,而被隔离在外的两百多太学生还在冲击着台下兵士围拢的包围圈,也应和台上的一起喊:恳请复奏!恳请复奏!  监斩官在台下对着台上的士子们喊,“你们是未来的国之栋梁,难道不通礼法吗?我对你们已经很礼待了。”转头对士兵说,“把他们给我一个个拉下来,注意不要伤人。”  有士子喊,“班固是我们太学院的麒麟之才,你们诛杀国士,必蒙百世污名……”  士子和兵士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撕扯和打斗,其实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学生借着高台之势在蹬踹要爬上来的兵士,免不了被人抓了脚,拉了下来,摔在地上,于是在地上喊“打人啦!”场面一下混乱不堪。  参与监斩的,还有一位严副将,他本就是守雍门的,算是在场最高的军事长官了,从听到箭响,他就知道出大事了。  那是雕羽箭,听声音就知道,是汉军装备的制式箭。大汉不禁刀枪,却禁盾甲和弓弩。因为后者才是真正的军事战备。私藏盾甲弓弩,等同谋逆。所以他第一个反应,是他布在瓮城上的五十名士兵,有人参与了闹法场,射了一箭。  严副将冲上了瓮城城墙,高喝,“谁射的箭?举报者有赏!”  ***  士子们和兵士们对刑台的争夺并没有结束。  士兵们不敢直接打人,只能制服,偏偏士子们又来抢夺,一百士兵对付三百士子,又束手束脚,投鼠忌器,明显占不到分毫便宜。一边丢盔卸甲,一边裂袍散发,打得不可开交。  一阵马蹄爆响,原来是巡防营的援兵来了,两百骑兵甚是粗蛮,穿过城门,一下就冲散了看热闹的百姓,然后向外围冲击刑台的两百多士子碾压过来。士子们被马势所摄,纷纷散开,有躲闪不及地,摔倒在地被自己人踩踏了几脚……一时哭叫声四起。  马队一往无前,眼看就就要冲断太学生的白衣屏障,突然有一白衣士子,挡在马队的最前方,凝然不动。马势很急,几乎撞在那士子身上时,领队的骑士才紧拉缰绳,那马被拉得双蹄腾起,立在半空一声嘶鸣,几乎挂着那士子的衣衫,落下蹄来。  那领队的北屯司马,拍拍马鬃,低头恶声喝道,“你不要命啦!”  士子面不改色,“太学院王充,要过去,便从王充身上踏过去。”  两人对视,王充丝毫不退。  那北屯司马叹口气,拉马向右闪避。王充却跟上一步挡在马前。北屯司马向左再避,王充侧步又挡,生生把这支马队逼停下来。  冲散的士子,又跑回来了几十位,站在王充的身后,像一排雕像,对峙着巡防营。  (连载中,未完待续)
  严副将和几名心腹,迅速查找了城墙上有瞄准角度的几个暗角,发现没有藏人。又一一对城上的守兵做了询问,甚至查了箭匣里的箭数,查不出是谁射的箭。有几名士兵说,他们听见箭是从他们头上射来的。严副将一脸狐疑,难道从城外墙下抛射的?旋即否定了这个荒诞地假设,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难不成真是天上射来的?  严副将惊疑不定,正好低头看见瓮城里冲进了巡防营的骑兵。虽有几十个不要命的士子拦阻了马队,但大部分士子散在了一边,围攻刑台的那群兵士压力大减,终于将一个个台上的士子拉下来了一半……几乎都是扛下来的,那些士子在兵士肩上还在叫骂不休。  局势眼看就要控制住了。  突然,刑台上剩下的二三十名士子的脚下,陡然腾起一股白烟,瞬间浓重起来,一下将刑台包裹住,让人视线受阻,那台上的士子慌乱起来,呛得咳声四起,有人喊,“着火啦!”  副将在城上看得大惊,这烟他认得,这是白狼烟!  狼烟是战备物资,点烽火的引子。《守哨志》记载,古之烽火用狼粪,烟浓而直,风吹不散。据说是因为狼的肠子是直的缘故。然狼粪稀少,储之不易,如今烽火多烧柴薪,往里投一枚狼粪,依旧有效。传说狼中寿者,毛色变白,其狼粪之烟,也色白,烧一枚,而烟腾十里……白狼烟是狼烟中的极品,极为稀少,多用于极重要的军事要塞或守备之地,今天却在这里出现了……  这是军事行动?副将惶惑起来,突然念头一闪,不好!是巡防营!巡防营中的人要抢法场!这副将也有监斩之责,于是大喝一声:“所有人,拔刀!与我冲下去!”  ***  巡防营的北屯司马,也被那白狼烟震惊了。  怎么会有白狼烟?这是第一级的军事信号,是在召集谁?紧接着北屯司马就看见那瓮城上的副将带领五十多个拔刀兵士冲下来,心里一紧,喝令属下,全部拔刀,仓地一声,马队散开,结为战阵。  严副将一见巡防营做出战斗阵型,心下更加笃定,这巡防营要劫法场了。喝令包围刑台的一百名兵士别再跟士子们拉扯了,全部拔刀,挡住巡防营。  一时间,几百道刀锋映着寒光,相互对指,一触即发。夹在其间的士子们被这阵势吓蒙了,本来以为当兵的不敢对自己如何,现在却全部拔刀,面色狰狞。  严副将高喊:“太学生们,刀剑无眼!赶快散了!”  王充看了看局势险恶,叹口气,对着有些狼狈士子们一挥手,“我们走!”  一群面有污色,衣衫撕破,甚至披头散发、带点血迹的白衣士子,相互搀扶地退出瓮城。  待到太学生们退尽,两队军人再没有忌讳,才真正摆开了架势。严副将牢牢盯着北屯司马,森然道,“你跑来作甚?”  监斩官不识那白狼烟的窍要,陡然见到两军对垒,有些摸不到头脑,冲到两军之间,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严副将不为所动,继续盯着对方。“大人,这巡防营怕是要来劫法场。”  “胡说!”监斩官挡在严副将的刀前,“巡防营是我叫来的,来援助你赶散这帮太学生!”  “大人,”严副将指着台上弥漫的白烟,“这可是军中的白狼烟……那帮太学生们不可能有。”  那北屯司马已然明白过来,叫马队的人先收了刀,自己跳下马来,向监斩官见礼。  “不错,突然见到白狼烟,又见到严将军拔刀相向,我还以为是出现了兵乱。”北屯司马抬头看那白烟早已升腾到高空,“只怕不一会儿,就近的朱爵司马和玄武司马,都会派兵过来。”  “这帮太学生们竟然放了狼烟?”监斩官回头看那台上白烟渐散,突然大叫一声,“坏了!这帮胆大包天的,只怕已将死囚劫走啦!”  ***  刑台上的白烟逐渐暗淡,冲上台的监斩官、严副将、北屯司马,看见空荡荡的刑台上,那斩首的砧案边,趴伏着一人。  早有兵士将那人架起来,将乱发拨开,一看那脸,不是班固还有谁?  监斩官兀自不放心,又叫廷尉狱的随员来验证,说确是班固,才放下心来。  监斩官舒了一口气。叫人去拔了箭,救那挂着手很久了的刽子手下来。转头向严副将问,“抓到射箭的人了吗?”  严副将面带惭愧,“不曾抓到。刚才查了城上的士兵,都说没看见谁射箭。见鬼了,难不成是天外射来的?”  北屯司马则在查看刑台上一尾踏碎了的筑琴,几缕白烟兀自从琴里飘出。北屯司马破开筑琴,果然看见一团已经烧尽的狼粪灰烬。  “果然是这帮太学生搞鬼。”监斩官心道。  ***  瓮城里又传来马蹄声和嘶鸣,果真有别处司马见到狼烟,来探查了。  监斩官在台上四顾,瓮城里除了各路军人,再无一个士子和百姓,满地都是人群四散时,丢弃的狼藉。  班固被架在身后,像没事人一样,抬起脸来,眯眼看着日光,嘴角翘起来。对着监斩官笑道,“大人,午时三刻早过,按礼法,不能再行刑了。”  监斩官有点气急败坏,猛地回首,“就是杀了你又如何?”  “刑杀乃至阴之事,当在至阳之时,方不至于我的魂魄萦绕着你们不散。”班固突然改变了声音,戏虐地翻起了白眼,“拿……我……的……命……来。”  “让你多活一天又如何?”监斩官摇了摇头,心下却雪亮:这帮太学生并不真的敢劫法场,但却通过一系列的闹事,争取多了一天的时间。按汉律,死囚临刑前,如有两千石以上官员(相当于丞相或大将军)为其复奏喊冤,或可发回重审。太学生们多有荫庇,不少家世堂皇,他们可能会为这班固奔走,劝长辈惜才。但是,不会有人出来复奏的。监斩官深知这大案是皇帝亲定的,而且事关谶纬谋逆,朝中不会有大员这时跳出来触这个霉头的。  “来人,将此犯收监。”监斩官叹息道。  “慢着,我要复奏。”  “你的案子是皇上定的,如何复奏?”  “我要向皇上复奏。”  监斩官叹口气,“班先生,我知道你才纵一方,但你想必也知道我大汉律法,只有官身在两千石以上的罪员,才可临刑复奏。你有何资格呢?”  班固举起一个玉佩来,“大人,你可认得此物?”  监斩官接在手里细看,凤型佩,面色有变,狐疑地看着班固。  ***  洛都里的皇城极大,占据了洛阳的大部分。皇宫分为南、北两宫,南大北小,传说最早是秦时吕不韦建的格局,隐藏一个“吕”字。两宫之间架有三道廊桥,犹如空中飞龙。有诗云:“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巍峨壮丽,难以言表。  南宫是皇帝躬政的所在,国之中枢机构,也在其中。层层叠叠的宫殿间,门廊复道直通宣德殿,每隔十步站一执戟卫士,侧立两厢。那监斩官捧着玉佩在层层门第间疾走,最后将玉佩递在内史的手上。  玉佩最终拿在了皇帝手里,皇帝转过脸来,相貌俊朗,正是昨日夜游郊外的马车主人。  皇帝一脸疑惑,这玉佩是他夜间赠与那对兄妹的。  ***  班固本是太学院的骄子,入狱都不须带刑具。此次入宫倒是带了枷,一路引到宣德殿前。  班固抬眼看见殿前立着一匹铜马,与真马一般大小,神骏非凡,据说天下相马的标准。班固跪在殿下,静等听宣。  皇帝却自行来到殿外,细看那班固,“真的是你!”越想越惊,“你……你是妖人吗?”  (未完待续)
  一辆马车驶出洛都城门。  车厢的窗帘被里面的人撩开,露出一张观望的脸,正是女扮男装,扮作太学院白衣士子、头戴高冠的班昭。她的怀里,正抱着一个昏迷的人。  车越驶越远,赶车的人摘了斗笠,却是耿恭。  ***  皇宫内,皇帝虽惊却不惧,指着跪在地上的人,“你到底是谁?”  “草民班超,敢为家兄班固一辨!”  “班超?昨日是你吗?”  “是。”  “那天牢里私写国史、伪造图谶的……”  “是家兄班固,只是今日草民在法场上将他劫了,换了我来。”  “你胡说!”一边的监斩官怒斥,转向皇帝,“启禀皇上,他就是班固,法场也未曾遭劫。”  “我与家兄是孪生兄弟,混在太学士子之中,冲上了刑台,换了家兄的衣服。所以大人也未必看得出来。”  “你……你……”监斩官惊极而惧,跪了下来,颤声道,“皇上……是有太学院的士子在法场请愿,造成了些混乱,但……”  皇帝挥手让监斩官禁声,自己绕了跪在地上的班超一圈,“孪生兄弟?有意思,你要抗辨什么?”  “家兄既没有私写国史,更没有伪造图谶。”  “皇上,私写的国史已被查抄,证据确凿呀!”监斩官奏道。  皇帝看着班超道,“你说说看。”  “我班氏与前朝的太史公司马氏一样,本是史官世家。史官世代相传,竹帛长存,记功司过,得失一朝,荣辱千载。如今大汉中兴,家父秉先祖之志,愿续太史公书,彰显汉魂,敬献皇上,只可惜未完身故,家兄有意续写,如今却无辜卷入图谶大案……请皇上明察!自古屠戮史官者,皆落下污名……”  “胡说!”那监斩官急道,“你家算什么史官!史官得朝廷任命。那逆犯苏朗,确是招认他伪造谶纬国运,是受你班家的指使。”  “那是苏朗的诬告!草民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监斩官怒道,“逆贼苏朗已被正法,你却来说这种便宜话!”  “啊?正法了?草民不知。”班超叩首谢罪,“草民昨夜才从扶风赶来,不知状况,只知道苏朗的确曾是家父的学生。但有人仗剑杀人,不能怪罪铸剑之人啊?”  “皇上,我们抄了班固的住处,确有许多有关图谶预言的书籍。”  “皇上明鉴,史官的渊源本是殷商的天官,所以占星、望气、图谶,本就是我班家的家学。家兄精研图谶,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倒是情绪稳定,饶有兴致地捋着胡子,“所以你妹妹会望气!想不到班彪一代大儒,身上却有史官的家世。你说那国史是你父亲写的?”  “是。”  “那班固怎么说是他写的?”  “家兄不想家父身遭污名。”  “倒是个孝子。”皇帝抚玩着那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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