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好多散称货都不知道怎么货物出售记账凭证,也算不出赚了多少钱

除了瞎搞,啥都不会。高考完已经歇菜得不能行的一只卷毛。
&明年这个时候就要高考了,啊。爽到哭泣。
&物理大题真难写。
&大量自我理论,慎入。
本初之前-4-夜之雨。
漫天的大雨不断地降下,雨中万物的式仿佛变得更加明显,一点一点地向四周扩散开来。雨里微弱的式被世界感知到。雨掉落在她身上的白袍上印出浸湿的痕迹,式却终是流逝,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面向万物的誓词,在雨里不停地奔跑着。她带起了风,穿过了倾盆而下的大雨,但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堪堪擦过她身边就消失不见的微弱的式。
长发和白袍都已经湿透,被雨水打湿的脸上是一种仿佛被抽去灵魂的迷茫。她捂着脸停了下来,不停地颤抖着喘着粗气,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为什么作为所有式的源头,却连这么微弱的式都挽留不住?
这个世界像是变成了一个从她手中脱离的玻璃球一样,偏离她制定的轨道远远地滚走了。无论她怎么追,都无法追上。
世界觉得自己都快疯了,雨水不停地打在她身上,像是在嘲讽她作为世界意识竟然如此无能一样。连式都刺激着她,狡猾地从她身边溜走。
她浑身颤抖地站在雨中,忽然呼吸一滞。……完了,她愣住了。跑了这么久,剩下的能量完全不够她再这样走回去了。
多么讽刺的事情啊,她冷笑一声。在她的世界里,竟然还有担心自己命途的事情发生。她的意识无法死去,却经受着这个躯壳身上的所有痛苦。她没有办法遗忘,没有办法改变,只能作为一个参透万物的视角存在于世上,甚至在短暂的消失后终被所有人遗忘。
怎么办呢,她惨淡地笑了一声,垂下了头,长发也跟着垂下来不停地滴着水。
忽然有一双手从她的腰间揽过,把她紧紧地抱了在那人的怀里。
世界的呼吸猛地一停。
“别跑了,”安德鲁沉声说着,四周是打在伞上的噼里啪啦的雨声,“回去吧。”
就近找了一家旅舍把世界扔上楼泡澡,安德鲁便跑下楼点了些吃的。这边的一楼横竖躺了不少衣衫褴褛的穷人,和店主大姐姐那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时候已经不早了,但依然很少有人睡去。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坐在酒桌上吃喝的人们,眼里全是一种渴望。
旁边一个灰头土脸的黄毛小孩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安德鲁。他被那漠然的眼神看得背后发毛,不知道是该回避他的眼神还是直视。安德鲁故意剩了一盘点心在桌子上,急匆匆地端着盘子上楼了。
他在上楼的时候听到了背后哄抢打闹的声音,小孩和女人尖锐地笑着,吵闹声中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粗鄙不堪的词汇。安德鲁感到恐惧,那种从心底渗透出来的惊恐和绝望刺透骨髓。这是一种强烈的震撼,安德鲁从未目睹过这种濒死挣扎的场景。一个个穷人仿佛化作了一群凶猛的野兽,为了生存和吃饱不惜一切代价地挣扎着活着,暴露身上出所有的兽性。
推开门时,世界正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擦着发尾的水珠。安德鲁把糕点往架在床上的木桌子上一放,也坐了下来。
“对不起,”他闷闷地说,“我不该跟你顶嘴的,那样没什么道理可言。”
世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说:“我没有跟你生气。”
“我能变成这个样子,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她继续说,“所以你不用自责。”
一阵沉默。
“世界,”安德鲁喃喃道,“为什么不能帮他们呢。”
世界放下手里的毛巾,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是世界吗?”
“为什么在你的眼前还会不断地有人饿死呢?”安德鲁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她铁灰色的眸子说,“你对人们来说难道不是像光明一样的存在吗?为什么不去帮他们呢?”
安德鲁很痛苦。他是一个十分渺小的存在,有时连自己的生存都不能保证。然而他身旁的世界依然用她那种彻底的理智面对这一切,放弃了弱者的生命。
为什么,这不公平啊。
“我说……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世界甩了甩长发,把手放在心口,像是念起誓词一般地说道:“我是世界的意识,而不是济世的神明。‘白衣圣徒’的概念甚至都只是人们为了自己信仰的救赎而捏造出来的。我只需要制定世界的基本规则让万物发展,但不能决定他们怎样去发展。”
“你是说你只能保证他们前行的道路不出差错,而怎样前行,是挣扎着爬着还是坐马车飞驰着,你都决定不了吗?”安德鲁皱着眉头说着。
“是的,”世界点了点头,“规则无法决定个体的生活状态,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你听起来可能觉得残酷,但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世界继续说,“规则是底线,用来约束人们不能犯错;规则说人不能变坏,而至于怎样变好,需要人们自己去发现。”
“规则会惩处罪恶,但不能引导人们活得更好?”安德鲁疑问,“这很可笑啊,规则制定的意义不就是让人们更好地活着吗?”
“你要知道犯错一定会被惩罚,但努力并不一定会有收获。”世界说。
这……安德鲁愣住了。
“我随便读取一个个体给你看看,”世界想了一会儿,拿起一块豆糕说,“我们旅店里那个记账的小伙计,其实参与过抽式的恐怖活动。然而他的行为越来越猖狂,看不惯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被别人反抽,差点死了。以后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使用式。所以他提到抽式这种恶行的时候一脸义愤填膺。是不是很可笑?”
“有一些惩罚甚至不需要我执行圣诫来惩处,只需要那些自然的规则就够了。砍光一片森林的人卖木材致富,家里富得流油,但没几年就被洪水冲去了身家和性命。这也都是世界的规则。”
“而店主大姐姐的目标是把旅舍开好,让自己能吃好穿好。她自己经过各种尝试之后终于找对了努力的方向,所以现在她能活得很好,同时也很受人们的欢迎。”
“楼底下的那群人不懂得学习一门可以让自己吃上饭的技能,几经挣扎之后便满脑子只知道抱怨命运的不公,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为他们并未真正地努力过。”
“人在一步步走向成功的过程中,我,‘世界’,并不会做些什么去帮助他成功。能创造这一切基础的都是他自己。”
安德鲁愣愣地看着世界,顿了一会儿道:“那……为什么还要把控制式的能力赋予我?”
“多么悲惨的事情,因为我游离在世界层面之外的第三视角的平衡被打破了,”世界叹了口气,“曾经我也作为一个生命存在于世界上,但不在人们的认知存在的范围内。可能就像你说的,神灵一般的存在。后来我也疏忽了,然后我死了。”
“原来的躯壳已经不复存在,意识却必须永存。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使用那么多的式来保护我自己。所以我现在必须得像一个人一样有所依靠,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给予你相应的回报。这样才能减少我的损失。”
“式只是一种能量而已,并不能在本质上让你变得强大。不会使用式的人纵使拥有大量的式也不会很强。”
“我只是世界的意识,而不是‘世界’本身。我存在的本质就是已制定好的世界规则,看着这个世界一步步迈向前去,看着他们创造的历史长河逐渐蜿蜒。这个世界终将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如果说我创造世界的目的就是看它毁灭,我也不能反驳什么,因为我也很想知道造成这一切是什么原因,而我的规则会错在哪里。”
安德鲁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不对,我还有一个问题,”他摇摇头问着,“式既然是有主人的,为什么又会那么容易被抽走?每个人控制的式都有限,那还怎么汲取他人身上的式变得更强呢?”
“哦,我以为你都知道的,”世界又咬了一口豆糕,面前的盘子已经干干净净的了,“式并没有烙印般的所属状态,就像人兜里的钱一样。抽来的式被用来加固躯壳,使躯壳能承载更多的式。还记得我刚说的那个小伙计吗?他就是加固式用得太多,结果一被抽式差点死了。因为他的躯壳长期依赖于式,忽然没了式的支撑之后,已经接近崩溃了。”
“这种加固是违背自然规则的,虽然看起来效果很快很好。但是躯壳本身并没有加强,只是给它像穿戴铠甲一样安上一堆式,负载过重,躯壳也会崩溃的。”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的意识会随着躯壳的死亡烟消云散,但我必须一直清醒。”
安德鲁想了想,“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很危险?”他说,“如果有人抽你的式的话,你不就彻底死掉了吗?”
“我必须亲眼看着这个世界毁灭,然后跟着它一起消亡,”世界笑了一下,“如果有人破坏我的躯壳,世界意识的保护机制就会触发,瞬间吸取大量的式和各种形式的能量来重构躯体。到那个时候,抽我式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听起来还真是蛮厉害的啊,”安德鲁感叹了一句,“这些东西别人都知道吗?”
“之前没人问过我,我当然没有义务主动告诉他们。我是无法推进这个世界发展的,必须让他们来自己探索,历史才会向前迈进。”世界擦了擦手,倒头就往被子上一滚,怎么都不起来了,“现在看来……他们也确实都不知道。”
安德鲁想了想,觉得自己背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无知的那些人,即使无知得足够无辜,最终还是会被世界放弃吗?
“是不是因为我足够落后,所以会被规则淘汰?”安德鲁问世界。
世界顿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长长的棕发在被子上蹭来蹭去。
“规则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因为每个人都必须遵守世界的规则。”
“能且会放弃他们的,也只有他们自己。”
安德鲁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阵巨响给轰爆了。原来会造成这一切的根源,竟然都来自于自己吗?
哪怕起点定得足够低,出生就是地狱模式,也只能爬起来奋不顾身地强大自我,让自己顺利地,活着?还是能是活着?
“这……生来就在低层,要是想活好得付出更大的代价,这并不公平啊?”安德鲁问。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对此无能为力,”世界把脸侧过来看着他说,“也就是我们的吟游诗人所说的,生命残酷而美丽吧。”
房间里忽然很安静,外面的雨声噼啪地打在了刮花的玻璃窗上。安德鲁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麻了。他根本无从反驳世界的观念。无力感一点一点渗入进来,刺痛了他的神经。被抽离的一个个不同的个体活在世界上,逆水行舟一般推开波浪,在历史的长河中奋不顾身地前进。身边的人松懈,被浪卷走,也得继续向前。那留在最后的是什么人呢?会是像世界一样可以成为“世界”的存在吗?
然而眼前的世界正躺在床上,把手举起来看着自己的手背,轻飘飘地哼着小曲。
“你在唱什么?”安德鲁问。
“纪元初始的圣颂诗。这只是一小段。”
这个世界的纪元,也才刚刚开始吗?
对于安德鲁来说,这也是新一段征程的开始。他必须开始考虑自己是否随时会死去,是否有能力开启新一天的大门。那些曾经早就不是问题的问题被重新端上来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必须接受这种必要的思维方式来衡量自己的存在状态。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还没有自己制定出相关的规则来保护其他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人。——那就只能强硬地活下去,自己保护自己了。
“你要怎么办呢?”
安德鲁忽然扭头看着世界问道。
世界偏头:“什么怎么办?”
“没有办法使用式的话。”安德鲁补充。
“不是还有你吗。”世界淡淡地笑了笑,把伸着的手放下来扯来了旁边的被子盖上。
等等她说我……?!安德鲁在床上躺下的时候震惊了一下,这怎么回事,难道那边那两个职业的兄弟她是不打算靠上了吗?
世界打了个超大的哈欠,侧身一滚把自己埋在了长发和被子里。
“我会比原来更像一个‘世界’的。”
“晚安。”
安德鲁心里忽然疼了一下。
曾经俯视着这整个世界的她,心里难道不会有和自己一样的落差吗?仔细想来,她可能要比自己还要怨念多了。从“神坛”上坠下变成一个和自己一样几乎一无是处的废人,世界身上承载的痛苦可能比他要多多了。她疯了一样地在雨里奔跑着,是想找到曾经作为真正“世界”的感觉吧。安德鲁想着,然而她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安德鲁有些蛮不讲理的疑惑,并没有抱怨什么。
要努力啊安德鲁!比你强这么多的世界已经开始在向前了!安德鲁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给自己鼓了个劲,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晚安。”
安德鲁在那下着大雨的夜里做了一个梦。
他的意识由模糊变为清晰,眼前闪现出一个白袍少女的身影。他很快就看到了她的正脸,那正是世界。她正穿过华丽宫殿的走廊,一步一步向着远处围墙边的大门走去。四周静悄悄的,地上大片大片的玫瑰开着花,在深色的叶子里连成一片灼目的火红。
“殿下,请留步。”
后面忽然有人出声喊了句什么,世界顿了一下,停住脚步。
“真是放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就敢对托勒斯亲王以外的人称殿下吗?”她头也没回地讽刺道。
“我就是这里的亲王托勒斯,殿下,”那人笑道,“不知道您对这次的宴会是否满意呢?”
世界笑了一声,回过头来反问:“你召集王城所有的人进寝宫分批赴宴,就是为了引我过来?”
托勒斯亲王穿着绣有繁复花纹的礼服,披着昂贵绸缎制成的长披风,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毕竟货真价实的白衣圣徒只有您一个呢,殿下。”
“你要我来做什么?”世界问道。
“不知道您对这宴会是否满意呢?”托勒斯亲王笑了笑,“或者……对这盛世呢?”
“王城已经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哪怕是北方的陛下认为我心怀叵测也无法撼动我分毫。我对他的王位一点都不感兴趣。我的眼里只有我这强大的邦国——”
“现在王城的每一个人都过着美满的生活,每天都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人进城。街道上洋溢的都是子民们的欢声笑语。我想我已经做到了一个亲王应该做到的事情。”
世界听了淡淡地点了点头:“唔,做得不错。”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波澜,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托勒斯亲王的双眼。
“您……不觉得这是王城走向巅峰的标志吗?”托勒斯亲王压抑住自己脸上的不解。
“你认为是,那就是了,这并不需要我来定义。”世界依然是那副表情。
“不,不是……作为济世神灵的白衣圣徒,难道不应该对明君的作为有所嘉奖,让他成为更强大的人吗?”年轻的亲王脸上满满的全是错愕。
人们都会这样想吗,世界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句话里有两个认知性的错误,首先,”她说,“我并不是济世的神灵,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有形意识和万物必须遵守的规则,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其次,你已经变得很强大了,并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来让你变得更强,更何况我做不到。”
“不可能!”托勒斯亲王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愤怒地挥手一甩披肩,“您明明可以赋予他人更多的式!”
世界远远比他想象得要冷静地多,她摇了摇头:“你也应该明白,世界上存在着这么多的式,但每个人能掌控的式是多少不一的,我无法改变一个人能操控的式的量度。”
“您在左言右顾吗?”托勒斯亲王皱眉道,“您根本不想赋予我应得的赏赐?”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神灵的赏赐这一说?这一切你得来的东西,其实都是你自己创造的不是吗?”世界说。
托勒斯亲王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更加错愕了。他的眉毛抽动了半天,一句话到最后也没说出来。但很显然,他还是那样完全不相信世界说的话。
走廊安静了几秒,世界面无表情地出声:“我能奉告的就是这些,告辞了。你还年轻,再多多理解世界吧。”说着,扭头就一步一步地接着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了。
世界并不能改变个体?那我又是怎么控制式的?是因为她存在于我的躯壳里,所以我可以靠她来取式吗?安德鲁正这样想着,忽然就听到了一声短刃出鞘地蹭的一声,附了式的雕着花纹的短刃瞬间就刺透了世界的心脏,穿透了她的身体。血红瞬间染透了白色的长袍,世界就这么直直地向前倒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德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托勒斯亲王和站在他身后的几个贴身侍卫也都吓愣了。
“她对我毫无防备?”托勒斯亲王还保持着投出短刃的姿势,他一脸难以置信地问着,“不,不会吧,我弑神了?!”
“不对,血,血,白衣圣徒竟然一直都是个人类?!”有个侍卫失声尖叫道。
很快一种极度的兴奋又代替了他的不解。竟然杀死了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那自己岂不就是凌驾于神之上的存在?
“亲王殿下小心!”
身后的侍卫忽然喊了这么一句,他迅速反应张开了式的护盾,在突然从背后刮来的暴风中站住了身。四周的温度迅速地下降,暴风依然在咆哮着。再等到风的啸叫停下,托勒斯亲王环顾四周才发现那大片火红的玫瑰已经迅速地枯萎衰败死去,再也没有了生命力。
他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倒在地上的被鲜血染透的世界,她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般,伸手努力地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被狠狠地扫兴了一把的亲王怒中火烧,他扬起式构的血红的长鞭就把那个伏在地上的躯壳给打回了血泊中。托勒斯亲王瞳孔血红,他一边向世界走去一边又狠狠挥起长鞭,像是要把那尊躯壳打碎一般抽了过去。
他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像风一样朝自己身后刮了过去。式!不是风,是式!那股式流过身躯的感觉刺激了他。托勒斯亲王惊异地开始取式,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热血沸腾,把这些溢出来的式全部占为己有。
她的躯壳受伤后会溢出大量的式,死后又会恐怖地取式重构躯壳?安德鲁恐惧地想着。托勒斯亲王很明显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世界,疯狂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用意吗,殿下?”他狂笑着,半跪下来一把扯到世界长袍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就把她垂下的脑袋提到了自己面前。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托勒斯亲王满意地看着世界被垂下的长发盖住了脸,脆弱的躯壳无从反抗他的意志,他年轻的面目竟有些狰狞,“这才是你给予别人赏赐的方式,对不对?”
他一直发疯了一般地笑着,恐怖的笑声和惨不忍睹的世界的躯壳刺激得安德鲁开始觉得浑身巨痛。他发现自己恐惧得眼前一黑。眼前又是一个黑黢黢的走廊,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点着煤油灯。托勒斯亲王披着暗红色的披风,后面跟着一个灰袍人,两个人正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您最近在她身上画得时间格外多呢,亲王殿下,”那灰袍人戴着单片眼镜笑吟吟的,模样颇像一个军师,“不怕奥多莉娅小姐吃醋吗?”
“胡扯!”托勒斯亲王看起来对这个玩笑嗤之以鼻,“谁会对一个式的容器有那种欲望?恶心。”他很是不爽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和预期的一样,这么多天躯体就能取到式恢复了?”
“是的。”灰袍人答道,跟着托勒斯亲王拐了弯,“按照记录,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或许让她恢复得时间长一点再破坏,能取到的式会更多一些。”
“嗯。”托勒斯亲王应了一声,走到最里面的牢房前伸手推门,红光在黑色的栅栏上亮了一下,牢门瞬间就被打开。世界正安安静静地背对着牢门跪坐在那里,长发一直垂到地上,身上的血污还没有消去。
牢房里安静了一会儿,世界那种置之不理的态度再一次激起了托勒斯亲王的怒火,长鞭再一次把她打翻在了地上。血液飞溅在墙壁上,渗在一层厚厚的血污里。托勒斯亲王走过去,翻过她扑倒在地上的身体,扯住衣领拎到自己面前,低吼着:“你就是不愿意把更多的式赏赐给我?”
世界沾满血迹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漠然的表情,铁灰色的眸子深邃得无可窥探。
“……很好!”他狠狠地把她往地上一丢,再次使劲甩鞭破坏起她的躯壳来。式不断地溢出,身体里的式不断地扩充,等到托勒斯亲王发现溢出的式渐少,他才一脸愤恨地甩下重伤的世界,给站在牢门口的灰袍人使了个眼色,关上了牢门,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殿下,”灰袍人一边走一边说,“把她关在寝宫里取式,会对周围造成一定的波动。她的式没有办法完全取走,总有一部分会浪费掉,反而对周围造成一定的影响。”
“换个地方关押她?”托勒斯亲王皱眉。
“是的,殿下,”灰袍人说着,“关押在偏远一些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人感受到异常的波动了。而且积攒得时间长一些,取得的式也会多一些。”
“嗯,”走在前面的亲王应了一声,“就照你说得办。”
“又是这种恶心的血腥味……把这披肩扔了吧。”
“是,殿下。”
再后来就是安德鲁熟悉的高塔里,被锁住的世界依然被残暴地对待着,血液一次又一次地飞溅到墙壁上,伤痕累累的躯壳一次又一次倒下。安德鲁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眼前全是世界沾满血迹的背影,破碎的衣服里露出恐怖的血痕,一道一道地在身体上蜿蜒。
她为什么连个反抗都没有!安德鲁挣扎着想要呐喊,不要,世界,不要动她!眼前的画面不停地回放,脑子里钝钝地疼痛着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安德鲁觉得好像自己喊了一声“不!”,随后满天的黑暗就笼罩了他的视野。
他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喘着粗气躺在床沿,身体蜷缩作一团。浑身都是那种仿佛被抽打过一样的疼痛,折腾得他瞬间泪流满面。安德鲁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止住汹涌的泪水。他忽然想起倒在地上血淋淋的世界,吓得赶紧扭头,看看他身旁的世界是否已经被虐待得惨不忍睹再扔了回来。然而世界正安然无恙地躺在一边沉睡着,呼吸平稳。
安德鲁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到现在还无法从那种直视淋漓鲜血的恐惧中摆脱。他立马把世界从被子里捞出来,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她再一次变成鲜血淋漓的模样。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安德鲁不停地想要稳住自己的气息,但最终还只能不停地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伤害她?
为什么自己没有出现在她死去之前的那一刻,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外面的大雨不断地下着,仿佛冲刷净了这个残酷世界的污痕。雨水在街道上积蓄,浸透了黑色的石板和泥土。
&感觉这段可以飙车x但是觉得没意思懒得写了[被扔出去
&大量自我理论,不适慎入。
本初之前-3 城之风(下)。
四个人一直狂欢到太阳落山才回到旅舍。世界虚弱得要命,走了一半就抗议说不能动了,之后就一直进入到安德鲁的意识中沉睡。三个糙汉又在街上狠狠地浪了一圈,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零食和配件回来。安德鲁一直嫌弃那些配件做工不如自己的小玩意儿好,立刻被旁边的布莱德嘲笑了一番。
世界等到他们晚饭吃完了才醒,安德鲁便放她去旅舍后面的院子里发呆。布莱德提了桶热水嚷嚷着要上去洗澡,立马就把剩下的两个人甩在了楼下。
安德鲁也跟着上楼收拾了一下东西。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觉得实在无聊,就跑下楼去找世界拌嘴。
他绕过后门旁边的小花园,直接走进了院子。忽然旁边的树丛里闪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安德鲁条件反射地蹲在了花园里。不远处一身白袍的世界正站在树下看着远处发呆,那人就直直地朝着世界走了过去,并没有发现安德鲁的存在。
不对!安德鲁忽然觉得不妙,哪儿来的陌生人会这么直接地找到她?他警觉地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立刻就被吓愣在了原地。
托尼亚戴着他橘红色的长围巾,在世界旁边的不远处站定。
“是世界对吗?”托尼亚说。安德鲁可以清晰地听到他都说了些什么,“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世界扭过头来,面色毫无波动地看着托尼亚。铁灰色的眸子在夜晚的衬托下亮得像一潭不可见底的深水。
“我很早就开始注意你了,”小花园里的安德鲁挪了挪位置,这样他才能勉强看到托尼亚的侧脸,“虽然你从那座塔里出来就一直跟在安德鲁身边,但你不管做什么都根本不像是他的式灵——他在你来之后操控式的表现就一直都很突出,但是,安德鲁原本是不会取式的。”
“到底是要做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不会取式的人在短短一个晚上就获得了操控这么多式的能力?”托尼亚的面色十分严肃,“我很难相信现在还能有这么强大的式灵游离在托勒斯亲王的管辖之外。所以,我怀疑你是诱导安德鲁沉迷控式,并且让他逐渐产生抽式欲望的巫女。”
安德鲁听得愣了一下。他内心并不愿意相信世界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害他,但托尼亚好像说的,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你怎么就觉得我不像个式灵呢?”世界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听着托尼亚的话产生的错觉还是怎么,安德鲁觉得她笑得像个游走于黑夜中的魔女,清脆的笑声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内心丑恶的欲望撩拨至极。
“很简单。安德鲁根本就不是你的主人吧,”托尼亚清晰地吐字,“我观察了你们很久。不管你们两个之间交流什么,我都能明显地感觉到,你,在支配他。”
安德鲁觉得自己的大脑被天雷劈了,轰地一声炸在了他的脑子里。他回想起世界执行圣诫时毫不留情地甩出光刃的场景。那时候就在怀疑她是不是个魔女了——毫不费力地看透所有人的心思,冷漠地将他们全部推入惩戒的深渊,无论是什么好像都掀不起她内心的一丝丝波澜。
安德鲁感觉浑身冷到不能呼吸了。她是在“支配”他吗?记忆被阻隔被打断,残存的画面断断续续地从脑内浮现。
“如果你真的是个巫女的话,我就必须将这件事情告诉安德鲁。”托尼亚继续说着,“你要是想着准备动手灭了我的口,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杀了我?”
世界再一次笑了出来,这次的笑声比上一次的更加清亮,甚至凛冽。“好啊,你来试试吧,”她竟然非常兴奋,甩了甩宽大的袖子,“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你会怎样反抗我的意志——”
托尼亚瞬间拔剑近身贴了上去。安德鲁从未看到过他用剑,但毫无疑问托尼亚肯定比他自己强多了。空着手的世界甩着袖子掀开劈来的剑,伸出两指就把再一次落下的剑刃精准地夹在了半空中,扬手推开。托尼亚举着剑正准备再一次刺过来,世界便微笑着伸手往他的手腕上一碰,瞬间托尼亚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地痛苦,踉跄了一步倒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不少。
“怎么样?流淌在身体里的式逆流的感觉?”世界合掌,脸上的笑容相当得人畜无害。
安德鲁看着托尼亚极度痛苦的神色吓得浑身一抖。——她原来连这都可以做到吗?
“你可真是相当地有自信呢,”世界笑吟吟地补充着,“如果我真的是个巫女,或者托勒斯亲王的亲信,你觉得你现在真的还能活着吗?”
托尼亚同样惊恐地支起身子看着世界:“不……抽再多式的人也不可能做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安德鲁没有给你介绍吗?”世界笑着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晚风带起了她的长发和衣袖,“我是‘世界’啊。”
“——我就是圣诫的执行者,是世界意识的唯一载体,同时我也掌控着这整个世界的所有的式,”世界缓缓地吐字,白色的衣袖在夜风中翻飞,“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白衣圣徒’的传说?”
托尼亚的瞳孔瞬间放大:“你……你就是……”
“我就是。”世界笑道,“安德鲁把我从那座塔里带了出来,作为报答,我赋予了他操控这整个世界所有的式的能力。他可能没有办法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些——也请不要因此怪罪他。”
托尼亚的神色瞬间变得惶恐,他有些颤抖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世界行骑士礼:“殿,殿下……我并不知道您的身份……”
“无妨,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世界接过他伸来的手把他扶了起来,“我并没有针对安德鲁的意思,我现在必须依靠于他……”
不不不别再解释了!
安德鲁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一脸惊恐地滚到旁边的花丛里逃走了。冲进旅舍跑上二楼的时候把走廊里店主大姐姐吓了一跳,赶忙问他怎么了。
“不,不是……”安德鲁看周围没人,悄声问道,“您知不知道‘白衣圣徒’?”
店主大姐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看到了吗?别害怕,现在穿着白袍的人都不是白衣圣徒。少数王城的人都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说是将式赐予给万物圣灵的神明,穿着一身白袍指引人们前行方向,所以叫做‘白衣圣徒’。后来那些能操控大量的式的人也就因此穿着白袍四处奔走了。这样的人在王城很多,所以你见到的可能只是一些很强大的人哦?”
真的是世界——安德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直是被当做神明一样的存在吗?刚才托尼亚跪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慌慌张张地向大姐姐道了谢,便急匆匆地跑上了四楼。
特别特别的难受。
安德鲁喘着粗气往床上一瘫,揪心得不能自已。他一点都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世界的身份,一点都不想。他也不想相信世界是在利用他达到什么目的。纵使世界能极度理智地面对这一切变动,他也不愿意相信她会亲手将把她救出来的恩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因为他忽然发现,没了世界,他在这里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能让我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好啊,安德鲁在心里呐喊着。就算是被她亲手夺去生命——那都无所谓吧,虽然不能这么说,但他真的不懂她了。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失力无助,甚至连找她当面问清楚的勇气都没有。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自己是个什么呢?连取式都做不到的废柴。离开了她,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亏自己还想着帮她夺回这整个世界,安德鲁自暴自弃地想着,看样子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她已经是在人们心中那样高大的存在了,多一个自己少一个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反而还会成为她前进的拖累。
真的快要疯了。他在军工学院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安德鲁烦躁地打水快速洗完了澡,换了睡衣躺下就睡。赶紧把这一切忘了吧,他不停地对自己说着,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不对——他忽然又万分惊恐地想起世界感知世间万物的能力——她肯定要发现自己听到她和托尼亚的谈话了!安德鲁赶紧把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不让她碰到自己。没事了没事了,他再一次自我催眠,不停地循环起来。
躺了有一会儿,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那些糟糕的堕落的想法……安德鲁恼火地翻了个身。忽然木门吱呀响了一声,安德鲁赶紧定住自己稳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装死。
熟悉的脚步声,是世界。好,她把门关上了,安德鲁想着。行了,睡觉,只要今天晚上过去,明天该怎么过就还是怎么过——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世界站在床边,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以为你卷在被子里,我就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了吗?”世界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笑意,“我读取这个世界只需要看一眼就行了。”
什么?!安德鲁感觉自己浑身僵硬了一下,他继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装没听见。
“还真是个小孩呢,这么多小脾气,”世界继续笑着说道,“还要继续跟我赌气吗?觉得我哪里亏待你了?”
“还是说比起我给你的力量,你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去创造呢?”
“哦对了,我没跟托尼亚多说些什么哦,”她补充着,“我只是交代了一些必要的事情——”
“好了!”安德鲁十分恼火,他掀了被子吼道,“你要是觉得我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废柴那就丢下我别管好了,我也不想当个累赘把你拉下神坛!”
世界的眉毛挑了一下:“你知道得不少呢?果然‘白衣圣徒’对于你来说是个需要学习的敏感的新词吗?”
“谢谢夸奖,我就这点本事。”安德鲁气愤地顶嘴,扭过头去再也懒得说一句话。
“你能做到的事情,可完全不只是这样。”世界笑了一下。
可你并不需要我做到我所能做到的所有的事情。安德鲁哼了一声,懒得回答。
“——我当然需要。”
安德鲁看着世界忽然靠近的脸吓得浑身一抖,眼睛正好对上了那一双仿佛闪着金属光泽的铁灰色眸子。她翻身越过来跪在安德鲁的面前,直起身子扶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看着她,像是挑衅一般地说道:“不过你真的不需要证明一下你自己吗?就让我看着你这么自暴自弃地发脾气,你觉得这样就能摧毁我重审这个世界的意志,让我停下来关注一下你吗?”
“胡扯,我根本不需要你关注我。”
想都不想就抬手压上她的肩膀把她摁了回去,安德鲁轻笑了一声,看着身下被制在床上的少女说:“你想刺激我,先想想你怎么证明你自己才好。我又不会取式,我浑身上下连个式的痕迹都没有,你还想颠倒式的流动让我相信你是‘世界’吗?我完全可以选择不信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倒流你的血液,但我根本不屑这样做。”
世界看起来被他说得十分恼火,她使劲拍开他的手坐了起来,碰都不想再碰他。“我的本质就是这个世界的意识,这是既定事实,与你信不信我无关。”
“可在我的认知中你就不是,我的意识告诉我你不过就是个每天必须睡十几二十个小时要不然就要虚弱得晕倒在路上的小姑娘。”
世界被他那句“我的认知”给噎了,她狠狠地瞪着安德鲁,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就要伸手把他的脖子给掐断。
“所以你嫌弃我有什么用,没了我你怎么执行圣诫,你连布莱德都打不过,谁还会信你就是白衣圣徒。”安德鲁全装没看见,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强词夺理!”
世界愤怒地拍开安德鲁到处比划的手,翻身就下床开始爬天窗的楼梯:“很好,看来你已经完全发现了你自身的价值,直接开始蔑视我的存在了。幼稚,幼稚至极。我没时间跟你纠结这个,我不屑于打扰你睡觉。”她一边气呼呼地嘀咕着一边噔噔噔地爬了上去,袖子一甩就跑到房顶生气去了,看都不想再多看安德鲁一眼。
嘿,安德鲁笑了一声。把她欺负到像一团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这种感觉好到上天。一扫刚才的烦躁和郁闷,他潇洒地盖好被子安安心心地开始睡觉,心情各种舒畅。
安德鲁起床的时候,世界已经不见了。他爬上梯子看向外面时,房顶上站着的两只白鸟正眨着豆大的眼睛盯着他。等他开了门和走廊上刷牙的布莱德打了个招呼,布莱德才吐着泡泡告诉他世界已经下楼吃早饭了。
一楼人很少,安德鲁一眼就看到世界坐在托尼亚的对面嚼咖啡饼。世界很快就发现了楼梯上的安德鲁,站起身子来哼了一声扭头就拿着咖啡饼走出了旅舍的大门,留下托尼亚一个人被这措手不及的离开弄得风中凌乱。
“怎么搞的?”托尼亚瞪大了眼睛问他,“你们俩吵架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昨天你妄想弄死她的事情,”安德鲁不着调地扯了一句,看着托尼亚的脸立刻就红了就快连怎么吃早饭都忘了,就赶紧安抚他道,“她没生你的气,倒是我把她吵哭了。”
“谁信你把她弄哭了啊,”托尼亚松了口气,“不过看她那样子平时都没什么人能反抗她的意志吧,你要是和她顶嘴当然要把她惹毛了。”
“好吧,等会儿她好点了再去哄。你们今天还去接任务吗?”安德鲁问道。
“不知道,最近天气不太好,店主姐姐还说今天可能有大暴雨,估计做不了多少任务就必须要回来了。”托尼亚说,“你今天肯定不会去赚钱了吧?感觉殿下说什么都不肯见到你了。”
糟了……欺负她一时爽,第二天工作火葬场啊!安德鲁欲哭无泪,他只好说:“那我留在店里帮店主大姐姐算账吧。”做这种事情他还是相当有自信不会出差错的。
“你帮她看店好了,估计今天人也不多,大家都要赶着没下雨的时候赶紧做任务。她要是回来看你坐在店主大姐姐旁边,估计就能气得把你打残扔出去了。”
虽然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吃这种醋……安德鲁点了点头。
不久世界就从外面回来噔噔噔上楼去了,安德鲁等她上去有一会儿了就放下账本,跑上了四楼。打开房门,小房间里没有世界的踪影。他抬头一看,这家伙就啪叽一声把天窗给关上了,看得安德鲁哭笑不得,只好下楼继续记账。
外面的天色确实一直很糟,浓密的乌云滚滚而来仿佛就要压在人的头顶上,空气潮湿,闷得让人难受。托尼亚和布莱德在天黑之前回来,布莱德的手上还拎着一大块用油纸包好的肉。
“那是啥?”安德鲁从柜台探头。
“排骨,拿来烤了。”布莱德顺手把那块排骨扔给了旁边的伙计,那伙计就笑呵呵地抱着排骨走进了后厨。
晚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自由职业的人都接完了一天的任务过来喝酒。安德鲁应心得手地誊抄着点菜的小纸片算账,速度快得让那个专门记账的伙计痛呼自己要失业。店主大姐姐开心得要命,一挥手就喊人往托尼亚那桌上多送了几盘菜,说当是拿来犒劳安德鲁了。
不就是四则运算吗……这边的数字也很容易学会怎么写……安德鲁坐在饭桌上笑着夹了一块肉。还好自己当年没有赌气学个文,不然这个时候除了造反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用了。他自己心里打趣道。
“你看安德鲁那小子乐的,跟吃了十斤肉一样。”布莱德用胳膊肘子怼托尼亚。
托尼亚拍他:“好好吃你的饭别挤我!”
下楼时目睹了全程的世界一声不吭,继续专注地啃着排骨。安德鲁看了她一眼,只好无奈地摊了摊手。
吃完饭后世界继续爬到顶楼发呆,安德鲁就拎热水上楼洗澡了,洗完还不忘帮世界也打了桶热水。忽然门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托尼亚一脸兴奋地邀请安德鲁去他们屋打牌。
“什么好玩的东西?”安德鲁好奇。
“来来来来来,这牌有意思,今天刚买的,”布莱德把借来的小桌子架到床上,三个人坐成一圈开始搓手,“我觉得那帮佣兵看着这种牌都要跳起来了。”
巫女,白袍,骑士,国王,白衣圣徒……安德鲁瞪大了眼睛。再看看角色卡之外的行动卡,贸易,探险,通缉令,抽式……“这怎么搞的连抽式都有!含沙射影啊这是!”
“哈哈所以我也是偷偷买的,”托尼亚眨眨眼睛,“怎么样搓不搓一把?”
“来来来!”
“我以万物的名义起誓……这谁写的白衣圣徒的誓词,殿下要是能说出这种话我现场剁舌头。”
“你那还好哦,看看巫女的,”安德鲁故作深情地念道,“命运的诅咒降临于此,由此刻的你我共同承受……三楼的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你学坏了!”
“我以骑士的名义保证,你身上有抽式的罪证!白衣圣徒即将给予你最终的审判和圣诫的惩罚!”
外面沉闷地轰隆了一声,打雷了。雨声由小及大,最终变成噼里啪啦的碎珠声不停地敲打着玻璃窗子。
“安德鲁,”托尼亚放下牌劝了一句,“你去看看殿下吧,女孩子估计怕打雷。”
“好吧。”安德鲁也把牌一扔,留下收拾桌子的托尼亚和打着哈欠的布莱德在房里。他打开隔壁小房间的门忽然嚎了一句:“我去!坏事儿了!”
“什么情况?”布莱德跑到门边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我要去找一下世界!”
安德鲁扒着墙边的小窗户喊了一句,扭头抓起雨衣拿起雨伞就跑下了楼。
外面大雨瓢泼的街道上,一身白袍的世界正踩着雨水溅起一圈圈的水花,疯了一般地沿着街道跑去。
&断层有点奇怪。
&超多擦边球和糟糕的词汇,有点害怕。
&大量自我理论,不适慎入。
本初之前-3 城之风(中)。
万物俱寂。
时间仿佛静止了很久,连着旁边的安德鲁也一起静默。忽然世界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很久都没有出声。
“……你在看什么?”安德鲁小心翼翼地问着,打破了沉寂。
“和太阳西沉的地平线相接的雄伟城堡,托勒斯亲王的寝宫。”她没什么感情地说。
安德鲁直起腰身,视线越过世界的头顶,俯视着王城的街道和房屋。视线一点一点向远方推移,一座耸立在天地边缘的城堡被夕光模糊了边缘,只看得到黑色的一小块印记。
他忽然想起来早上那个佣兵也提到了这位亲王的名字。那时候佣兵脸色极其令人作呕地吹嘘着托勒斯亲王的神勇,连真正的世界规则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都知道?”安德鲁惊讶地问,“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我都知道。”世界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躯壳已然沉睡,但我的意识永远清醒。”
也对……安德鲁想着。世界的意识都已经沉睡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已经完了?
这么看来世界真的有读取整个世界的能力。
“我对他,非常非常的失望。”
世界慢慢地看向城堡,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悲伤的表情。太阳已经快要沉进地里,血红的火光燃烧着半边的天。背后深沉的夜色一点一点向着火红扩散,挂上了闪耀的星。
是因为那位亲王夺取了世界统治这个世界的位置吗?王城就此变得混乱不堪,她才会觉得失望和悲痛?
“你们以后还要去揭悬赏令赚钱吗?”世界回过头来,悲怆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她看着安德鲁询问着。
“啊,是的,”安德鲁一愣,他顿了顿答道,“下午和托尼亚算了一下账,今天赚来的加上他们两个自带的钱才够这一个星期的住宿费。其他的还得看我们每天的收益了。”
世界思考着点了点头:“不要让佣兵队的人看到我。”
嗯?安德鲁愣了一下,“好吧,我明白了。”他也点了点头道。
随后世界继续在房顶上思考,安德鲁爬下梯子洗了个澡。就在安德鲁仔细地研究着这个世界有没有磁偏角导致的偏转力的时候,布莱德忽然掀开门问道要不要下去吃饭。
“你流氓啊!开门不敲敲门的吗?”安德鲁吓得差点从木桶里翻出去。
“嘿,又不是你那个小姑娘在洗澡,大老爷们儿害羞啥,”布莱德爽朗地笑笑,“你这门没关啊,还有条缝,我还以为你就在里面发呆呢。”
算我失策……安德鲁悲痛地扶住自己的额头:“那我们等会儿就下去,麻烦你们等等了。”
布莱德点了点头关上了门。忽然他又一次打开房门说:“下次要记得关好门哦!”
“好的!”安德鲁泪流满面。
王城晚上的气温着实有些低,安德鲁加了两件衣服才觉得没那么冷了。一楼没什么人,留下空落落的桌凳。坐在对面的托尼亚围了条橘红色的围巾,显得帅气又活泼。布莱德一看就是不怕冻的体质,好像也没怎么加衣服。身旁的世界仍然是那身严实厚重的镶了金边的白色长袍,帽子把小脸盖了一半去,只要她一低头就看不到她的脸了。
“我们明天还得出去捞钱,”托尼亚敲敲桌子,“不然真的有些不够,安德鲁可以试试从简单的任务做起。那样的话一天搞上四五个也没什么问题。”
“好的。”安德鲁点点头。
“你们来王城只是想这么赚钱吗?”世界忽然抬头问道。
餐桌上静了一下。
“啊,那当然不是,”布莱德乐呵呵地说着,故意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了一句,“我们的目标可是撕了超高难度的禁林恶龙的悬赏令,成为屠龙勇士呢!”
心思被戳中的安德鲁吓了一跳。然而旁边的世界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好啊,那你们以后的任务就不要分开做了,接点难度高一些的任务训练一下队内合作吧。”
这下轮到对面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
“安德鲁你这是从哪儿捡回来的小姑娘,一点也不经逗!”布莱德哀嚎着。托尼亚立刻就拍了布莱德一巴掌:“你难道不觉得她说得很对吗?你不想撕恶龙的悬赏令??”
世界是什么人啊能让你这么逗!安德鲁一脸黑线地干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世界,她正从餐盘里摸了块杏仁饼慢悠悠地啃着。
“你们要是觉得这样有些浪费时间的话,就把安德鲁交给我训练好了,”世界咬了一口杏仁饼,“反正你们几个人里最不能打的人就是他了,把他提上来你们也能打得舒服一些。”
安德鲁跟着对面的两个人一起愣了。这什么鬼啊,安德鲁抓狂,搞什么斑鸠,她要亲自动手调教我吗?!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她骑在自己身上……不对!拿起小皮鞭抽着自己……还是不对!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
世界一脸嫌弃地瞟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安德鲁一眼。托尼亚率先表示同意:“很好!我们的安德鲁就交给你了!我们很高兴能见证他的成长和蜕变!”布莱德在一边啃着火鸡腿狂点头。
“不是吧两位兄弟!你们就这么把我给卖了啊!”安德鲁悲愤地看着他们两个把自己当成包袱一样甩了出去。
布莱德一脸严肃地用啃剩下来的骨头敲敲桌子:“这怎么能叫卖呢兄弟,那不是你家的式灵吗,好好培养感、 情、 哦!”
“放肆!都说了我不是式灵那种无能的容器!我可是……”“咳给大家介绍一下她叫世界哦!怎么样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吧!”安德鲁赶紧摁住了差点要跳起来的世界不让她再到处扑腾,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
“嗯额,好奇怪的名字呀。”“呵呵呵,原来你们感情这么好啊,明天训练加油喔安德鲁!小姑娘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搞什么啊布莱德快闭嘴!还有啊托尼亚你这么直接地吐槽别人的名字真的好吗!”……
一旁的世界一脸嫌弃地看着快要隔着桌子打起来的三个人,不动声色地嚼完了桌子上的最后一块烤肉。
“话说……你真的要教我怎么掐架吗?”
安德鲁抱着一床厚实的被子讯问道。眼前换好睡裙的世界正坐在床边上摆弄着手里的密表出神。
让这么一个个头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教自己打架,总感觉有些不妙啊……
她顿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扭过头来偏头看着安德鲁,“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自己不想展示出你自身的攻击性,那么就是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式给你,你也打不碎一个小玻璃瓶子——你明白吗?”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求上进吗?”安德鲁苦笑着自嘲道。
“你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和我怎么看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顺了两下头发,一幅懒洋洋的样子,“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你自己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变强的空间,那谁也不能让你真正变得更加强大。”
安德鲁忽然感觉自己膝盖发虚,这个人的嘴炮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扎心呢……“人不都说知足常乐嘛,难道没有这个道理吗?”
“没有强大到一定境界的人没有资格说这句这话,”世界再次毫不留情地戳穿道,“要是有人这么跟你说,相信我——要不他是一整个繁荣富庶国家的主人这样强大的人,要不就是一个彻底的弱者,连你这样一个与他无关的人的进步都看不下去。”
我输了……安德鲁内心泪流满面,她到底是把人都看成什么了啊?他忽然十分同情这个世界的人们,在世界的眼皮底下走一圈简直就是在她面前裸奔,彻底的那种。
“好吧,你说的话我目前挑不出毛病,我现阶段赞同你的看法。”安德鲁故作严肃地点点头说。
世界忽然笑了一声:“现阶段赞同?你还准备跟我打一场好几个月的嘴仗吗?”
“不能这么容易就屈服啊,你不是说人要有上进心吗?”安德鲁微笑着铺着被子,“如你所见,我也想变强了,天天被你说教我也很难受的。”
“那你最多跟我吵个平手,毕竟我可是万物遵循的世界秩序。”世界相当开心地再次摆弄起她的密表来,眉眼间弯弯的全是笑意,“很久没有人跟我斗嘴了,我很期待着你哦。”
……很久,这个很久又是多久呢?
安德鲁忽然想起她在房顶上目视夕阳时极度的悲伤,可以感觉到,那是一种跨越时空和历史长河的悲怆。——这家伙,应该是相当孤独的吧?一个人目视着整个世界,任重道远地支配着整个世界,然而好像并没有人能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在做些什么。甚至在她消失之后,人们也开始不把她的秩序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有些心疼她了。安德鲁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头发,满手都是发丝细细滑滑的触感。
“那这次是我输啦,抱你睡觉好不好?”
“走开,流氓。”
……亏你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现在又开始嫌弃我!安德鲁感觉自己分外委屈。
“站好,举剑,嗯,保持十分钟看看吧。”
“不是吧这才多久啊,坚持一下别抖。”
“加油哦。”
“快到了哦。”
“姿势错了,再站。”
“我能动一动吗……”安德鲁快要哭了,“我觉得我劈树枝的样子还是蛮帅气的……”
“我是看你平时拎水桶上楼还挺快,才省了让你双手举水桶这一步的,”世界认真地回答道,“真正打起来谁还会傻乎乎地站在那儿让你劈出这么帅气的一剑,练好了再追求好看。”
“站稳了哦。”
“身子不要晃。剑举好。”
“下一步。”
“嗯嗯,两步连起来。”
“不要甩手腕啊!握紧!”
“……算了,我觉得你好像确实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你还是想想别的吧。”
“那你现在才说啊!”安德鲁气得差点把长剑给摔了,“我可是在这儿晒了一早上了!而你却在树荫底下舒舒服服地吃了这么久零食!然后还要折腾我嫌弃我!”
“我哪里嫌弃你了,说出事实而已。”世界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嘴里扔着炸肉丁,“万事开头难,像你这种没什么天赋的更难。”
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学院念书……安德鲁泪流满面,他自暴自弃地往世界旁边啪叽一坐,“肉丁分我一点。”
世界非常大方地把袋子递了过去。什么鬼大方啊,炸肉丁也是安德鲁买的好吗!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嚼着肉丁回血的安德鲁弱弱地证明他内心还不是个咸鱼。
“别勉强,时间不多了,”世界盯着远处的旅舍发呆,“你好像确实不太适合练剑,以后好好琢磨光刃吧。”
“喂你要不要老这么强调我在这方面天生愚钝啊!你自己行不行啊!你打得过布莱德吗!”安德鲁忍无可忍地吐槽了几句。
“哦,打不过。”世界意外地迅速回答了这么一句。
“……啥?”安德鲁一愣。
“这个躯壳的体能不行,过上两剑我就要晕在地上的。”世界伸出手来仔细地在放眼前端详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挺想继续练练的,你等下,我再折腾一会儿跟你过两招啊!”安德鲁忽然兴趣倍增,他提上剑啪嗒啪嗒地继续跑到了刚才的位置,有模有样地继续比划了起来。
“你要愿意就继续练吧,烤土豆我吃了哦。”世界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多吃点吧,不然等会儿起手就会把你弄翻在地上的。”
“编,接着编。”
“……喂!”
“你真的不需要换身衣服吗?这么宽,削到袖口怎么办。”
安德鲁手心捏了把汗,高涨的情绪带动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他双手握住剑柄,准备抢先挥出这一剑。
对面用指尖细细擦拭着刃背的少女抬起头来,信心满满地放话道:“放心好了,穿这身足够对付你了。”
看样子她也相当兴奋呢。
“那你就小心你的头发吧!”安德鲁迅速跨步拉进距离,挥手一剑劈了上去。对面的世界笑了一声,不退反进扬手劈开了安德鲁手中的剑,在他准备压下手腕再劈一次之前瞬间抬高架上了半空中的剑刃,两柄长剑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架在了一起。
世界并不满足于把安德鲁架到无法前进,她又一次用剑顶开安德鲁,甩手两剑就各向他的左右飞去。安德鲁惊得头皮直跳,赶紧架住了左边的一剑,保住了自己的头发。世界的动作变换远在安德鲁的预判之前,快得眼前就剩下了光影,还有少女勾起的嘴角和凛冽的眼神。再堪堪劈开了一剑,安德鲁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只能一点一点地后退,然后不断地凭着自保的本能寻找着密集的剑刃,阻挡世界的长剑劈向自己。
这这这简直就是魔鬼啊!然而对面的世界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剑光铺天盖地地就朝安德鲁扑了过来。世界的步子很稳,两步三剑再一点点压制他提到一步两剑,手法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安德鲁手忙脚乱地接剑,只划出了剑刃擦过的刺耳的声音。快停下啊!安德鲁一狠心横劈了一剑砍在世界的长剑上,咬牙狠狠地往前推了过去。不料这时世界的手顿时一松,长剑铛的一声被甩飞了出去砸到了地上。世界则向后一倒一摔再往旁边一滚,长发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的脸。
……这?!不是了吧我竟然把她真的给打翻了?安德鲁瞬间愣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吓得他赶紧把剑一扔跑了过去。“没事吧,世界,世界?”
“我动不了了……”世界头也不抬地继续躺在地上,“别碰我……会晕的……”
这时候装什么死啊!安德鲁伸手把她挡在脸上的头发扒拉开,就看见少女一脸快要死了的表情侧躺在地上。忽然她睁开眼睛瞄了安德鲁一眼,瞬间开始躺在地上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不是说你动不了了吗!”安德鲁一脸黑线地看她在地上笑得浑身发抖。
“真不能动……”然后接着笑。那笑声听起来真是清脆极了。
“快起来哦,不准再撒娇了,”安德鲁伸出魔爪比划着威胁道,“不然我要挠你痒痒了哦。”
“什么撒娇,别别别别碰我,让我躺一会儿。嗯……一个晚上。”
开什么玩笑啊大小姐!安德鲁无奈,只好把两柄剑捡回来往腰间一挂,再把瘫倒在地上的世界横抱起来往旅舍那边走:“还笑,再笑咬你。”
“哈哈哈我要是不把剑扔了你可就要输了……”
“哦?是像这样软绵绵地往我怀里一撞然后把我推倒在地上吗?”安德鲁毫不客气地坏笑着和她抬杠。
“可笑,原来的我才没有现在这么虚弱,打翻十个布莱德都不在话下。”
“是是是,你最厉害,不过再要笑的话就把你扔地上了啊?”这回是真的相信了,毕竟出手这么快这么狠,一看就是从巷子里打出来的不良少女。安德鲁内心嘀咕着。
“才不怕你!”
世界没有一点力气地往旁边一窝,笑意一点都止不住。她闭上眼睛,勾着嘴角还是笑,再没出过声。
——因为都已经忘记,上次这样开心地笑出来是什么时候了。
托尼亚和布莱德没到天黑就回来了。那时候安德鲁正待在四楼的小房间里打开房门透气,坐在床沿上看着爱好打滚的世界睡觉。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又不关门!”没看到布莱德的人影都已经听见了从楼梯间传来的声音。没一会儿他推开房门,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哟,看书呢?这次不洗澡啦?”
安德鲁不服:“四楼就我们这四个人住,开开门怎么了!”
“大老爷们儿就算了,里面住着个女孩子你还天天衩着开门!”
“我看着呢,别吵,”安德鲁严肃道,“世界在睡觉。”
“你这书哪儿借来的?我也去搞两本打发时间。”布莱德搓搓手说。
“店主大姐姐哪里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布莱德的身后冒出了托尼亚的身影,安德鲁向他挥了挥手。
托尼亚笑道:“雷暴呀,快下雨了,外面天都黑了。再不回来我们估计就要被劈死在路上了。”
“赚了多少钱?”安德鲁问。
“一周的饭钱还够,布莱德还去接了个猎手的任务进了趟林子,今晚又有烤鸡吃了,”托尼亚笑眯眯地,那样子着实撩人得紧,“你做的那些小玩意儿我卖了一些,有的东西女孩子们特别喜欢。”
“谢谢啊,多向她们介绍介绍我。”安德鲁乐呵得不行。
布莱德不屑地嫌弃了一句:“你这人还真是有点问题,现在的姑娘们满脑子都是帅气的丛林小猎手托尼亚,哪儿还有你废柴安德鲁的位置?”
“再说我废柴我可要揍你了哦!”
“那你来啊,剑术学的怎么样啊?”
忽然楼下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和响声,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安德鲁连忙转头去看世界,她还是睡得像死了一样,在喧闹声中依然躺在床上毫无反应。托尼亚往楼梯间看了一眼,转述道:“下雨了。今天一楼的人估计要多了。”
“我还想下去吃点东西的呢,看样子可能没地方坐了。”安德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现在去应该还有,实在不行搬个小板凳到二楼走廊吃。”布莱德提议。
托尼亚用胳膊肘子怼了他一下:“二楼走廊你都不嫌挤,真以为一楼会有卖花的漂亮小妹妹进来躲雨啊?”
“能看到就是好的啊!二楼走廊俯视能看得更清楚!”
“好啦,我们下楼吧,”安德鲁拿了钥匙准备关门,“再吵就要被挤到三楼走廊了。”
“三楼,噫!”两个人一同发出了恶心的声音。布莱德压低嗓音说:“千万别开三楼的玩笑,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什么玩意儿!”安德鲁嫌弃了一句,感觉简直莫名其妙。忽然就在静寂的空当中,楼下传来了女人放纵情欲的声音。瞬间三个少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都尴尬地到处瞟来瞟去。
我大概明白世界为什么对王城这么失望了……安德鲁浑身僵硬,他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嗯,托尼亚感叹得很有道理,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虽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很多人都是被生存的压力逼的,”托尼亚倒是很理性地分析了这个问题,虽然脸还是有些红,“听说托勒斯亲王天天偷偷掳走那些有很强的操控式的能力的人去当他的式灵,最后都没回来。好多人都以为他在招收那些强者去当他的侍卫,都争先恐后地让自己变强,抽式这种恶心的事情就开始有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也是从托勒斯亲王开始迷恋式的力量以后开始有的。毕竟正经工作的工资被削得快没影了,很多人都吃不上饭,只能搞搞这些下贱的勾当了。”
“啊……这可还真是糟糕。”布莱德走到三楼的时候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要知道有些谣言疯传巫女抽别人的式就是搞这种事来着的,不知道那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托尼亚接着说,“我原来还一直不信托勒斯亲王会把王城带成这样,现在我也不得不接受这疯狂的现实了。”
“没人想着这样的世界应该改变一下吗?”一直在沉思的安德鲁忽然问道。
那两个人忽然愣了一下。布莱德憋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一句:“靠,你这人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能活着不就行了吗,那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吧,”安德鲁说,他反而觉得更加莫名其妙,“这种风气不是不正常吗?那为什么还要让它发展下去呢?因为那种事情我们管不了,所以就与我们无关?
“难道我们活着的目的就只能是活着?”
两个人又愣了一会儿。托尼亚的反应快一点,想了想立马点点头说:“嗯嗯,你说的有道理。”
然而一旁布莱德摇摇头:“认为这种风气是个错误的人都很少,更别说要去纠正了。而且能这么想的人估计也都跟我们差不多大,几个年轻人就想掰过托勒斯亲王的手腕,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的佣兵队过来就能消灭一条街的人,我怀疑佣兵也都有抽式的丑恶历史。”托尼亚说着,压低了声音,“这种话我们自己说说就行了,不要太较真。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到二楼了。”
安德鲁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他的脑子里全都是世界悲伤至极的神情。他觉得追求强大的力量也不完全是错的,但抽式难道不是太极端了吗?
为了强大自己,就必须要采取这么无耻又残忍的行径吗?安德鲁想起早上练剑时的艰难困苦,而被锁在塔里这么久的世界抽了剑就能把他打得束手无策,落差大得简直让他想撞树。他也体验过式的洪流涌过全身的感觉,那是一种征服了整个世界的无比广阔的感触,是一种内心极致的愉悦。这也不难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不择手段地想让自己能控制更多的式了。
但是真的要在这种事情上毫不介意地暴露着丑恶的人性吗?
耳旁喧闹声把安德鲁从万千思绪中拉扯回来。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尤其以托尼亚布莱德这种自由工作的人为主,三两成群地坐在酒桌旁边啃着烤肉,聊着街上发生的事情。端菜端酒的姑娘和伙计吃力地在人缝中穿行。粗制的土瓷盘敲在木桌子上发出笃笃的钝响,闹声与酒杯碰撞的声音相互交织。暖黄色的吊灯点着厚厚的蜡油,一盏一盏照亮了整个一楼。外面的天已经黑尽,暴雨倾盆而下,雨一颗一颗重重地打在了地上。
“哟,下来了呀。”
用红发带绑着马尾的店主大姐姐看着三个人招呼了一声。安德鲁本来也想亲切地打个招呼,一看那大姐姐的眼睛净在托尼亚身上瞟来瞟去,立马识相地闭嘴了,安安静静地当个陪衬。布莱德性子直,扬手一挥“大姐你忙我们自己弄点吃的”,笑得她合不拢嘴。
托尼亚眼尖,瞅着大门旁边一处空位就立马挤了过去啪叽一坐。布莱德坐下以后立刻从背袋里翻出了他打的野鸡,吆喝着人堆里挤着的小伙计过来。旁边一个系着围裙的小姑娘正在给吊灯换蜡油,听了布莱德的叫喊声立刻慌慌张张地把生了锈的吊链拉上去扣好,再扯着长裙从板凳上跳下来跑到布莱德面前。把野鸡交给她带去后厨烤了以后,几个人又叫她来随便点了几个菜,小姑娘这才又气喘吁吁地跑去忙别的事情了。
“唉托尼亚啊,多好的一小伙,长一张祸害小姑娘的脸。”布莱德唉声叹气地拍着托尼亚的肩膀。
“我权当你是在夸我了,感激不尽。”托尼亚微笑着反拍回去。
“怎么又叫祸害呢?”安德鲁好奇。
布莱德立刻开始大笑:“看看看,人堆里那几个姑娘看到没,”他不停地瞟来瞟去,在人堆里搜索目标,“全往这边看呢!要是托尼亚现在笑一下打个招呼,我保证她们一个二个的都要晕了。”
托尼亚再拍他:“能不能别再拿我开涮!”
“哎呀别急嘛,我再给你找找,肯定有漂亮的你赶紧去撩一个,这么多人呢被当面抢了多尴尬啊!”
“你滚蛋吧天天不着调,赶紧把脸扭回来,看来看去你羞不羞啊!”
“别闹了吧布莱德!”安德鲁也笑着劝他。
“哎你看那边走廊搬小板凳坐的那个可以吧!”布莱德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兴奋地一边嚷嚷一边指点着,“旁边那个有卖花的!小雀斑挺可爱的,哎我去!别挡我啊让让——喂托尼亚你看有个女孩子走过来找你了!让我看一下啊——咦!”
“咦什么咦,”世界伸手敲敲桌子,“连我你都不认识了吗?”
安德鲁这才惊得抬头。世界依然垂着她的长发,但没有穿她那身白色的长袍。她像个王城大街上的普通的少女一样,披着浅棕色的长斗篷,系着米白色的长围裙,酒红色的长裙坠到脚踝,脚上蹬着鹿皮的小短靴。
“怎么穿成这样了?”安德鲁好奇地问了一句,主动地给世界腾位置让她坐下。
世界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在他旁边,解释了一句:“那身衣服穿过来有些麻烦。”
“哎呀,小世界啊,安德鲁不在旁边看着你就不睡了吗?”布莱德倒着伙计刚端上来的酒,又开始各种眉来眼去地开玩笑。“你怎么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乱!”安德鲁抽着嘴角嫌弃了一句,反而让对面的布莱德笑得更灿烂了。
“我饿了。”世界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末了又接着问,“你们下来有一会儿了吧?还没上菜?”
“有酒呀。”托尼亚笑着拍布莱德,“少喝一点,别被骗到三楼去。”
“骗进去我也不亏!”布莱德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冲着安德鲁抛了个媚眼,“安德鲁你不能喝,小世界危险,危险。”
世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安德鲁气得脸黑:“你要是心里不痛快还是上三楼随便开个门吧!别在这里瞎扯。”真是的这家伙天天瞎起哄,要是好感度往下掉了你怎么赔我啊蠢货!
“那不要,太贵了。”布莱德一笑,“进那么一次一周的饭钱都没了,要是长得挫岂不是更亏!”
“你最近是怎么了,”托尼亚接过酒壶给自己倒酒,“天天聊这种话题,很寂寞?”
“别告诉我你在炫耀你的社会阅历,”安德鲁补充,“我绝对不会认为你搞过这些事情就很厉害的。”
那边倒酒的托尼亚手一顿,笑得差点没把酒泼出来:“哈哈哈开什么玩笑社会阅历?你看他天天满口污段子,其实连个小姑娘的手都没碰过!”
布莱德瞬间整张脸都憋红了,抄起酒杯就要泼他,两个人又开始打闹了起来。一谈到布莱德自己的人生经历他瞬间就瘪了,一点都没有刚才开玩笑时的神采飞扬。安德鲁听托尼亚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膝盖隐隐作痛,好像自己也很贴合这个形容啊……
过了一会儿,布莱德的烤鸡端了上来,其他的菜也陆陆续续地摆上了桌。三个人继续啃着骨头侃大山。旁边的世界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熙熙攘攘的人堆,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贫民窟的深巷里,乱七八糟的破烂堆了一地。酒瓶子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厚底的靴子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四个人站在坍塌的矮棚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我靠!刺激!”
布莱德兴奋地大声喊叫着:“想不到有一天我布莱德也能撕三星的通缉令了!不说了回去喝酒吃肉!”
“这次的奖赏肯定不少,这个通缉令挂在榜上挂了好久,一直没人去解决。”托尼亚也很开心,“我很早就有把我的猎枪改造一下的想法了!今天总算实现了!”
安德鲁的呼吸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有些失神地盯着那摊掩在灰尘里的废墟,指尖还残留着被式冲刷过的快感。简直像毒一样,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几天辛苦了,”穿得像个王城的普通少女的世界摆弄了一下手里新买的猎枪,把它抱在了怀里,“进步很大,过几天可以试试挑战恶龙了。”
“谢谢夸奖,”安德鲁点了点头,他看着自己的手笑道,“这种感觉可真有瘾啊。”
“这几天都在马不停蹄地接任务,赚的钱也不少了,我们去集市嗨一圈吧!”托尼亚主动提议着,立马又被旁边布莱德起哄“你就认了吧又看上哪个卖花小姑娘了”。
又开始闹了。世界和安德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默契地笑了笑。
又向着征服整个世界的目的前进了一步!安德鲁心情非常好。他回想起之前世界的失落和悲伤。以后就帮着她一点一点重新掌控这个世界吧!安德鲁看着头顶的太阳,颇有成就感地笑了笑。
——世界,等我帮你夺回这一切。
&感觉很多问题没完全想清楚。日后估计找到时间就大改。
&大量自我理论。不适慎入。
本初之前-3 城之风(上)。
“接受不了吗?”
世界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安德鲁愣了一下,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身体还在颤抖,他强迫着自己一点一点地不再对世界感到恐惧。
“我……被震撼到了。”
他吐词掩饰着,搓了搓手,指间揉出一层冷汗。四周的能量也被她用的差不多了吧,冷得让人觉得自己只剩下了骨头。
“这是世界运行的秩序。”世界的语气丝毫没有波动,她缓缓道,“正所谓,恶有恶报吧。”
安德鲁叹了口气,她说得没错。她只是在执行圣诫而已——而在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里,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没有人能够逃避现实,没有人能够否定万物的规则,没有人能够改变一切运行的轨道,尽管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面对残酷的现实,在意识伴随肉体的毁灭而紧接着消亡之前,每个人都在被迫阅读、 接收着这冰冷的一切。
原来的世界上也有这样的事情在发生。犯了错就会受到惩罚,欠了的总是要还,不过是时间和对象的问题。破坏了貌似没有意识形态的自然,也仍然会被惩处。
只是审判的施行者变成了一个有着人形的世界意识而已,安德鲁想着,就算亲眼看着觉得很残酷,道理上讲也没什么……的吧?
为什么又会觉得残酷呢?只是因为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好像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吗?因为看起来像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人毁灭了另一个弱小的人吗?
如果自己被强盗们抽成了人干,自己还会这样想吗?安德鲁作出了否定。他只是没觉得疼而已,而那些在强盗手底下丧命的亡魂,绝对不会这么觉得。
如果自己违反了世界的规则,也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吗?答案是肯定的吧。
“安德鲁!没事儿吧!”
托尼亚和布莱德冲出塔朝着他飞奔了过来,他们看着半透明的羽翼怔住了。“我,我去,你在顶楼捡了个式灵?”布莱德惊讶。
“啊……是的!”被打断的安德鲁愣了一下,听到他这么说赶紧点点头,这可真是个上好的借口啊!
瞬间眼前被白光掩盖,从安德鲁的意识中剥离出来的世界无比生气地严肃纠正道:“放肆!我可不是那种无能的容器!我是……你干什么啊放开我!让我说完啊!”
能让你说完才有鬼啊,我可不想跟那两个兄弟闹掰了啊!安德鲁赶紧把到处扑腾的世界往自己怀里一摁,满脸尴尬地打着哈哈:“啊这个……小姑娘比较闹腾你们别在意啊哈哈哈哈……”
对面两个人一脸很懂的点了点头。大多数式灵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个“容器”的事实,这确实有碍于他们在其他人平和的目光中存活。
“既然没事了,我们连夜赶赶路吧,”托尼亚提议,“虽然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强盗,但我们的路程还是被耽搁了。那么接下来大家可能要辛苦一下了。”
“没有问题。”刚刚脱离废柴阶层的安德鲁率先表示同意。布莱德也爽快地点了点头。
然而世界整个人往下一滑,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安德鲁吓得赶紧把她抱起来,发现她已经闭着眼睛倒在他身上昏睡了过去。
——完了完了完了!他这才猛然想起世界说过她目前的能力只够支撑她维持人形的事情,然而世界已经支配着自己完成了一次圣诫的审判。别散啊别散!安德鲁生怕她忽然变成一团闪着白光的粉末消失了,那自己可就是毁灭了这个世界的千古罪人了啊!
“看你刚才好像放出了不少式了吧,她可能有些疲惫?”托尼亚关心道。
“大概吧……”安德鲁心中一片唏嘘,他已经开始把自己当做千古罪人看了。
布莱德试探着提问:“那我们还赶路吗?”
“赶。”安德鲁直接把世界背了起来,长发垂在他肩膀上弄得他的脖子有点痒痒的。反正是一团物质,轻的要命,“我们走吧。”
旁边两人点了点头,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和马灯。四个人一起踏上了前往王城的路。
安德鲁仔细地听了一下,耳边是世界轻轻地呼吸声,然后再往下是自己有些沉重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响着。
——唯独缺了她应该有的心跳声。
一行人在太阳升起之时进入了王城。城墙被晨光刺穿,模糊了坚硬的边缘。插在城楼上的旗子随风飘扬。笼罩在朝阳旁边的云渐渐散开,背后拉长的影子一点一点地往脚下缩着。城中的集市早早地开业,各种商贩的叫卖声和马车在石板路上的颠簸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饿了吗?”托尼亚扭头道,“还能撑住的话就去那边的榜上接个小任务赚点钱,解决一下这几天的住宿问题。”
剩下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世界依然在无声地昏睡着。
三个人一共接了两个任务,一个送信一个代购,都是简单得不行的一星任务。一边逛街一边聊天也很快完成了任务。于是三人把两张签了字的凭证往腰间的口袋里一塞,开心地准备回去领赏了。
“找个不是这么闹腾的地方住吧。”安德鲁看着周围熙熙攘攘高声喧哗的人群说着。
“但是离主道远的话估计不太安全,”托尼亚说,“王城很有一阵子都乱得很……但是圣诫已经好久没有降临过这片土地了。”
安德鲁惊了一下。
背上的世界已经完完全全地睡死了过去。他忽然想起世界之前一直被锁在那个黑漆漆的塔里,根本没有使用式的能力,更不用说执行圣诫了。
是在世界离开王城之后这里才有了这么多动乱吗?安德鲁暗暗地推测着时间线。
“啧,等下,都别走了,”钻过一个堵在路中间的拥挤的人群,布莱德忽然插了这么一句,“看看凭证还在吗?”
旁边托尼亚愣了一下,立刻低头开始在那里翻找了起来。随即他骂了一声:“该死的杂种!快去找刚才那波人,绝对是惯犯!”
凭证被偷了!
安德鲁撇了撇嘴,虽然这种发展一点都不新鲜,但是让自己遇到还是非常不爽的啊!背起世界,跟着旁边那两人在人群的缝隙中飞奔了起来。
“就在前面!”安德鲁看着对面人群中几个熟悉的颜色,对着布莱德大喊了一声。
“那群人拐弯了!右边右边!”
“那个水果摊后面!”
“不能让他们跑到贫民区!不然就根本找不到了!”
王城还有贫民区吗?安德鲁思考着,不过听托尼亚说王城已经发生动乱很久,估计原来小规模的贫民区也会因为这个缘故而规模暴涨吧。
小巷里四周的亮度瞬间低了下来,地上有不少乱七八糟的脏兮兮的东西堆在那里。跨过一系列障碍,托尼亚迅速地放了几枪过去,打飞了几件被扔出来的破破烂烂的衣服。
旁边楼上的几扇窗户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托尼亚毫不客气地继续开枪射人。忽然前面奔跑的人停了下来,扭过头来就是一阵乱扔,乱七八糟的垃圾全都飞了过来。布莱德拔刀斩向空中的杂物破开道路,一个扭身踢回了飞来的木桶,砸倒了一片喽啰。
“我去开什么玩笑,佣兵团的人也来搞这种事情?!”
安德鲁听着托尼亚的惊呼愣了一下。被砸倒的小喽啰后面露出了一两个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卫兵,正怒骂着前面几个地上翻滚的小混混。
“佣兵团的人也要吃饭,”那铠甲很不客气地抬着下巴说,络腮胡子跟随他的动作一抖一抖,“这点小钱大爷就替你们收着了,年轻人多跑跑腿总是好的。”
布莱德被震惊得差点忘了躲闪飞来的破瓶子。
道德绑架啊!安德鲁极其不爽:“大叔,这怎么比较还是你稳定工作比较有钱啊,抢我们的饭碗那能算什么啊?”
“嚯哈哈哈哈!小伙子怎么这么天真,”旁边那个佣兵粗犷而放肆地笑着,“这只是我们每天的小费罢了。赶紧回去撕新的悬赏吧!我们可是要喝酒去了。”
“王城怎么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托尼亚很是愤慨,“身为托勒斯亲王殿下的护卫队士兵还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你们难道就不怕天降的圣诫来惩罚你们吗?!”
那两个人愣了一下,随即对面整个人群都爆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哎哟,这都什么世道了,还有小朋友信圣诫这一说啊?”那铠甲笑得只剩下嗓子里的气音,“圣诫都快有二十年没有降临了吧,原来的那些不过是吓唬人的玩意儿罢了!现在托勒斯亲王在我们头上,”那人阴森森地勾着厚实的嘴唇笑了笑,“那他说的话就是圣诫!”
“真是放肆!”
背着世界的安德鲁气得浑身发抖。世界就在他背上,她还在好好地注视着这个喧闹的世界,现在就有人胆大包天想要为所欲为了?
之前的世界一直被锁在塔里,身上还带着血迹和伤痕。安德鲁愤怒地推想着,一定是有人想要突破这个秩序,才把她迫害至此,锁在塔里,再也没有办法用着残破的躯壳执行圣诫了吧?
“这位小兄弟,骂托勒斯亲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然大爷们听得恼了,代替亲王行刑要了你们小命可是都不会眨眼的。”那佣兵冷哼了一声,旁边的一群混混也簇拥过来,跃跃欲试地准备扔出几板砖。
“他没说错!”布莱德持刀,“别想碰他一根汗毛!”
站在安德鲁身边的托尼亚也已经装好了新的弹夹。
“真够义气哦,那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吧小的们!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作多情的小英雄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对面的人一哄而上,各式各样的垃圾再一次飞了过来。有几个小混混抄着木棍板砖冲了上来,与布莱德的长刀架在了一起。
安德鲁的手心捏了一把汗,“世界,世界,”他偏头小声呼唤着沉睡的世界,眉头紧蹙在一起,“我需要你的力量!世界!”
托尼亚瞬间开枪击碎了朝着安德鲁飞来的酒瓶子,惊得安德鲁头皮一跳。忽然有一只小手伸过来捂住了安德鲁的左眼,是柔软却又有些冰凉的触感——世界无声地赋予了他巨大的能量。一瞬间安德鲁的呼吸止了一拍,白光淹没了他所有的视野。等耀眼的白光褪去之后,世界也没有再趴在他的背上昏睡,而是以更低消耗的状态进入了他的意识里。
“世界?”看着手上还未完全褪去的白光的点点痕迹,安德鲁又小声地唤了这么一句。没有回应,世界依然没有醒来。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啊——安德鲁振奋了一下自己的精神。
看样子可以用闪着白光的式构造成各种各样的武器?安德鲁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现在他要做的是护住旁边的托尼亚,并且给稍远的布莱德一些辅助。
看来原来在军工学院练的枪射是不能用了……身上的长剑也用不顺手。想要帮助朋友还不暴露自己在掐架上一无所知的事实,只能学着世界直接掀起耀眼的白色光刃到处劈人了。
安德鲁操控着闪着白光的式开始构架——挥起的手中多了一根长得很像加长到一米的密度计一样的法杖。一时半会就只能想到这个形状了……反正他们也不懂那是什么,安德鲁心中乐呵着。他挥舞着手中的加长版密度计,带起几道光刃就朝着对面掀了过去。
视觉上强烈的破坏感,迎着爆裂的轰隆声向自己扑来。扬手劈碎飞来的花盆,看着对面白光和枪弹的火光,安德鲁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大量的式快速地流过躯体不断地冲刷着神经,手上的白光间或着闪耀,仿佛已经物我合一的躯壳置身于巨大能量的奔腾不息着的洪流中。——他已经彻底明白如何遵循着自己的意愿通过式来战斗了。这种燃烧的快感浸入骨髓,那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消逝的永恒质感。
式的爆破炸翻了最后站着的几个喽啰。白光褪去之后,托尼亚和安德鲁走到布莱德身边围过来,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地上滚着的人。那个攥着凭证的佣兵倒在地上,嘴角不断地渗着鲜血,正不住地咳嗽着。
“要酒钱自己挣。”布莱德哼了一声,弯腰一把夺回凭证,扭头大踏步跟着旁边的两个伙伴扬长而去了。
“可以啊安德鲁!没想到你还真有那么两把刷子……”
“你那玩意儿怎么搞出来的,形状还挺有意思的呀!”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东西,能在水里飘来飘去的,回去教你弄啊!”
三个人乐呵呵地聊开了。依然在昏睡的世界重新趴在了安德鲁的背上,轻轻地呼吸着。
那佣兵直起身子坐起来,恶心地冲三个人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沫。忽然他想起了那一阵一阵闪耀的白光,眼角便不自觉地眯了眯,厚嘴唇的唇角邪邪地勾了起来。
三个人先是找好了旅店住下。安德鲁很满意四层旅舍顶层的房间,左右到处摆弄了好久还忍不住啧啧赞叹。把世界往床上一放,确认她还有呼吸以后,安德鲁才放心地锁上了房门,准备和另外那两个人一起出去采购生活必需品。
睡成这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要死了。
然后三个人就勾肩搭背地出去胡吃海喝了一翻。安德鲁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讨价还价的套路着实不错,一套一套搬出来忽悠地那群摊主一愣一愣的。布莱德还怂恿托尼亚去卖个色相让那边卖糕点的小姑娘少几个铜币,被托尼亚用枪杆子敲了一顿。
回旅店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安德鲁回想起顶楼小房间的天然采光,立刻开心地拎了桶热水上楼打开了门,准备好好享受这种新的生活。没有点灯的小房间里有些阴暗,里面已经没有了世界的踪影。安德鲁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天窗旁边架着木制的梯子,橘红色的云霞缓缓地流动着。
放下冒着烟的滚烫的热水爬上了梯子。安德鲁扒着瓦片把自己支了起来,一转头便看见世界在晚风中飘舞着的衣裙。他爬上去在房顶上坐好,看着身旁世界被霞光染红的侧脸。
忽然他的呼吸一滞。
少女的脸上是一种极其悲伤的神情。没有潸然泪下,也没有失去自控的喃喃自语,她就这么端正地、 安静地在壮丽的霞光中坐着,微微偏头看着远方与地平线交接的火红的夕阳。被染成橘红色的白色长袍和她的长发在晚风中飞舞着,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此刻绝寂的静默。安德鲁一瞬间觉得周围的暮色全部变成了灰暗,夕光照着的流云也停滞不前,仿佛这世界是一个由凝固的空气结成的玻璃瓶一般了无生息。这个世界随着它独有意识的情绪的悲怆,由原本的壮丽万分变成了无尽的黯淡失色。她好像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又好像在感叹着什么。但这一切终究是化为了无声,万籁俱寂。
安德鲁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也变得压抑,目光再也无法从她铁灰色眸子里的悲伤中移开。
&伪&天空塔之前的事情。
&真&放飞自我。
&内含大量自我理论,确定可以接受后再阅读,如有不适请及时关闭页面,否则后果自负。绝不接受谈人生。
&如果有,谢谢你们能看到最后。
本初之前-2 塔之姬。
安德鲁承认,当他得知他们遇到了数量如此具有碾压性的强盗团时,他的膝盖猛地软了一下。
从他浅薄的认知中他推断,武器或者财宝都是附带的小玩意儿,接下来的“夺式”才是真正关键的环节。式既然是有主人的,那么夺起来一定很让这个主人感到痛苦。估计这个强盗也不会弱到哪儿去,更不用说这么一大堆一起围上来了。
这么多人说不定真就给榨干了——虽然这么说有些糟糕——但是想想自己连取式都做不到,那岂不是直接被他们当做废物弄死啊!
托尼亚和布莱德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那群强盗一步一步地围了过来,凶恶地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这三位给吞吃入腹。就在旁边一个小强盗离布莱德只剩下四五步距离的时候,布莱德猛然扔掉火把拔出长刀,直直地朝他劈了过去。
全都是近战强盗!安德鲁伸手接住了布莱德扔飞的火把,护着旁边的远程射手托尼亚。布莱德很快解决了那个小喽啰把他斩翻在地,很快又架上了另一个壮汉的大刀。安德鲁则负责把火把捅到强盗面前干扰他的视线,给同伴打掩护。“别纠缠!快走!”布莱德的长刀不断地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划破空气的响声。
强盗头子坠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战利品,叮叮当当地朝安德鲁这边踏了过来,准备先挑软柿子捏,把安德鲁摁住。比划了两下差点被那头子带翻到地上去戳死,安德鲁气不过,顺势把火把戳向了头子,不料前来帮忙的布莱德撩起一脚就把强盗头子踢翻在了地上。被踹下去后正面摔倒的强盗头子一头撞上了安德鲁的火把,瞬间头发就被烧成了左右脑两半,中间秃下去一片。听着强盗头子的哀嚎声,安德鲁咬牙切齿地俯身蹦到了那强盗头子的背上,落脚时还不忘扯了他身上的一个什么战利品下来——好像是个吊坠项链——再踩着他壮硕的身体跳下来向前飞奔。托尼亚也跟着补了两脚,跟着前面狂奔的布莱德和安德鲁一起向前冲刺。
“兄弟你也太有意思了!”布莱德跑着哈哈大笑。
“你还真是雁过拔毛!”托尼亚也吐槽他。
安德鲁觉得自己爽爆了,握着手里的项链,兴奋得指间都渗出了些许细汗。“谁让他觉得我废物就要来搞我!”
“哈哈哈哈哈厉害厉害!”
火把早已在空中吹灭,只留下两节黑秃秃的木杆握在手里。后面的强盗还在奋不顾身地追赶着他们,估计是被烧坏了发型的强盗头子十分恼怒,咆哮着要把他们的式抽干了做成人干挂起来。
刚才完全是求生的本能支配着三个人全力地奔跑,渐渐地鸡血期一过,身体便开始感觉到疲惫了。
“还在追,”托尼亚回头望了一眼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等下,前面好像有座高塔……我们要进去吗?”布莱德说。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高塔矗立在林中,漆黑的塔身在深夜的黑暗中看起来有些恐怖。
塔,安德鲁顿了顿。“如果要休息的话,就直接进塔吧,”他推了下眼镜,“不过我们得有相应的逃离措施才行,不然只能被逼到跳楼。”
“说得对,没想到你的脑子还挺好使,”托尼亚喘了口气,“先进去吧,估计里面会有些什么东西帮我们干掉强盗。”
这种被有点嫌弃的感觉是什么啊……安德鲁完全没在意,自嘲地笑了笑。
三个人喘着粗气全力冲刺,撞开了塔的木门仰面倒在了门板上,把门板碰地一声压了回去。石壁之间回荡起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要命了,体育考试都没跑得这么拼过。安德鲁拍了拍胸口想着。旁边的托尼亚歇息得差不多,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把门拴上了。
“别在一楼待着了,到二楼或者三楼查看情况吧,”安德鲁也跟着爬起来说,滴溜起了手上的马灯,“在窗口往外看的时候就不要燃火把了。”
布莱德和托尼亚都点了点头,看向安德鲁的目光里透出了几分赞赏和信任。
就着安德鲁手上的马灯,三个人贴着石墙,踩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塔里寂静得有些渗人,石壁冰冷却又尽职尽责地反射着他们的脚步声。环视一周,没有什么东西遗留在二层,布莱德失望地叹了一声,侧身到窗口旁边偷偷地往外面望了一眼,没有什么异样。
“你们过来的时候注意到这塔有几层了吗?”托尼亚问了一句。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安德鲁摇了摇头,“我们上三层吧,托尼亚你等会儿就带着枪在三楼守着,强盗来了就在楼梯那边点个火把,我和布莱德上去看看这塔到底有几层。”楼梯是贴着塔壁一层一层折叠而上的,每层也只有一半的面积被当做楼层使用,剩下的部分全部拿来修筑楼梯了,那部分是悬空的没有地板,所以每一层都能看到楼梯那边的情况。
托尼亚点了点头,和安德鲁布莱德两个人击了个掌:“上去小心。”
爬上三楼以后,二人和托尼亚暂时告别。安德鲁继续举着马灯和布莱德一起往上爬。
“等会儿你直接上塔顶吗?”布莱德问道。
“目前我战斗力最渣,只能先麻烦你在底下守一下了。”安德鲁说着。
布莱德点点头:“好吧,一有情况我就喊你,你有什么事情也直接喊我就行了。”
两个人爬到六层,依然也没有什么发现。
“我在这里守着?”布莱德问道,顺便往窗外瞄了一眼。
安德鲁点点头:“也可以,麻烦你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
两个人击了个掌以后,安德鲁就孤身一人提着马灯继续爬上去了。他站在楼梯上,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踏上了塔的第七层。
没有什么特别的。
安德鲁抬头望了望,突然发现头顶上的十层和底下的塔层都不一样。它大半的空间由石壁全部封了起来,而不是像底下一样直接连接楼梯。
安德鲁没有急着赶紧把布莱德喊上来,而是爬上了楼梯,直接到了十层。
楼梯尽头的木门被锁住,尽管锈迹斑斑但看起来也比较结实。安德鲁深吸一口气,拔出腰上挂着的长剑,狠劈几下击碎了木门。他踩着木门的碎片踏了上去。忽然他发现,碎片底下好像压了一团一团的什么丝状的棕色的东西。
全是头发!
安德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猛地抬头一看,一个披着极长头发的背影定定地站在里面,地面上铺满了延伸下来的头发。
安德鲁吓傻了。
他甚至连嚎都忘了嚎一嗓子,就这么和那个背影深情对视了好久。忽然他脚底下的头发细微地动了动,他吓得赶紧跳到了外面的楼梯上。那个背影缓缓地扭过了头,对上了安德鲁惊慌失措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安德鲁觉得自己舌头都不利索了,他惊魂未定地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踩你的头发的……”
那人这才把身子完全转过来,抬手把耷拉在手臂旁边的头发甩回了身后,手腕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安德鲁这才发现,那是一个被两条锁链锁住的少女,白色的衣裙沾满了血污。脸蛋和身材都没完全长开,眼神却锐利得让人背后一凉。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让安德鲁有一种被扒光了让她盯着看的退缩感。
“啊……那个……”安德鲁内心挣扎着,“我,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
“做什么。”
安德鲁这才反应过来,对面的少女有些生硬地念了三个字。什么意思?她是问自己来做什么的?
“我和两个伙伴遇到了强盗啦,所以到塔里避一避。”安德鲁干笑着摆摆手。
少女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行啊这可是主线剧情的触发点!作为男主不能怂啊安德鲁!安德鲁在内心努力地给自己加油鼓劲,他磕磕巴巴地开口道:“话说……你为什么被锁在这里了?”
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用了陈述语气。
“啊,不,”真难对付呢,安德鲁淡淡地笑了笑,把紧张的心情往里敛了敛,将话题把握在自己手里,“我是说,这样被囚禁在这里,很难受吧?”
少女皱起眉头,眯了眯铁灰色的眸子微微偏头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攻击性的意味。
安德鲁大概在心底默算了一下铁链的长度,站在门口的他非常安全,不用担心暴怒的少女会挥着铁链扑过来弄死自己。
那么接下来就只好赌一把了。
安德鲁把手按在剑柄上,小心地绕开地上的头发,一步一步地向铁链挂在墙壁上的挂环走去。
“白费力气,”少女冷冷地开口道,“只要不是特定识别主人的式,再强大的式也无法破坏这条附了式的铁链。”
“哦,是吗,”停下脚步站定,安德鲁拔出长剑握紧剑柄,“那我就不用式来破坏它好了!”
说罢举剑劈下,剑与铁链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垂在空中的铁链大幅度的晃动起来,安德鲁又一次挥剑,狠狠地砍了上去。
嚯还挺结实!安德鲁手上继续发力,表扬了一下新手装备的配置。终于在他一通胡乱剑砍下,锁链被粗暴地砍断。式已经消散在空中,坚固的铁链没有了能量的支撑,迅速变得锈迹斑斑,最终一点一点化为锈蚀的碎片落在了地上。
魔法攻击不行,就直接来硬的上物理攻击!
安德鲁颇有成就感地甩了甩头发,扭头看了看塔中的少女。她被吓坏了,对他更加戒备了起来,眼里写满了惊恐和质疑。
照葫芦画瓢,没多久安德鲁又毁掉了另一条铁链。之前一直在奔跑,现在又胡乱地毁掉了两条铁链,酸痛的疲惫感从背后传了过来。不过想想剧情又从此推进了一步,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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