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如何才能完成寻仙里礼仪仙友试述公务拜访的礼仪男道友呢?拜托大家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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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某天下班回家,发现G机的摊位号卡屏了,
网络是红的,鼠标放上去也不显示数值,完全死网状态,
但别人用窗口却能和我聊天,只能用窗口。
重启了电脑,再次登录游戏两三秒后又开始定格,
除了自己角色能来回移动,不能做任何操作,其他人物定格,
我试着对空屏打字别人却能看得见,我除了能窗口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不能操作。
没办法我只有把客户端删了重新下载安装,改变了安装路经,再上游戏还是不行,
再来重装了系统还是不行,
好吧,昨天换了台新电脑登录还是同样的问题。
打电话去电信局,测试网络没问题,3M网速看电影下载速度都是正常,
用的是猫非路由器,电信局说是寻仙客户端问题。
打电话去寻仙客服,客服说安徽服务器正常,是网络问题。
疯了,电脑新买的,系统旧的是XP 新的是W7正版,没有病毒,
不是网络问题,也不是客户端问题,那到底怎么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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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大斗士, 积分 55966, 距离下一级还需 4034 积分
楼主您好,
看您图上显示网络都红了,
应该是很卡,您试试用一个加速器
然后再登录游戏看看,能否改善这个问题。
寻仙智囊团---Xx。聂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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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小野人, 积分 30, 距离下一级还需 20 积分
这个红网上线就一直没变过,鼠标放上去也不像平时显示延迟的数值。加速器什么的无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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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大斗士, 积分 55966, 距离下一级还需 4034 积分
版友您好,
那您试试换个地方,不用家里的网
试试看是否能够正常的登录,
如果可以,就应该是网络的问题。
寻仙智囊团---Xx。聂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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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小野人, 积分 30, 距离下一级还需 20 积分
- -我刚刚把电脑拿到邻居家试了下 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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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友您好,
您换个地方,比如单位或者网吧,
您在您邻居家试如果是一样的网的话,
效果是一样的。
寻仙智囊团---Xx。聂小倩
爱心勋章(热心版友)
情侣勋章(女)
我是寻仙玩家,我喂自己袋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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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画心》作者:一叶如来
  很多年以后,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你知道吗,其实我来自蓬莱楼,我是个仙……」
  他轻轻抬了抬眉目,笑道:「你若是仙,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她“嘁”了一声,懒懒地往他身上一靠,循循善诱:
  「不要不懂装懂,这世上啊,分明没有什么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只有我们的蓬莱楼里住着那些个无所事事的神仙……」
  蓬莱有高楼,楼空仙自留。
  镜花水月日,莫言无苍穹…
楔子 蓬莱有高楼
  三千年前,据说有人达到了一个名叫蓬莱的地方,羽化成仙。
  从此,世上开始有了关于仙人的传说。
  传说,世间的某个角落坐落了蓬莱、瀛州二楼,却从无人抵达。
  传说,那里是仙的居所,雾气朦胧,仙踪迷离。
  传说,仙是介于人和神之见的存在,他们幻化形态游离世上,游戏人间。
  传说,其实你身边的每一人,都可能是某个游戏人间的仙人……
  传说并不只是传说。蓬莱楼的确存在。
  蓬莱楼中住着这样的一群人,被称之为“仙”。逍遥离世,方为“仙”的生活态度。
  无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无人知道他们欲往何处。
  凡是能抵达蓬莱楼的,必定已是死人。而如今存在于蓬莱中的,也都是已死之人。已心,却心念偏执,称为死灵;因死,而看穿尘世,则可为仙。
  蓬莱中的仙,在不断的入世间,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形态,只留下对世界的淡漠。
  蓬莱之中有三面水镜,仙人们透过水镜冷眼旁观着世间的纷繁,亲眼见证着一个个朝代的兴起与衰弱。
  生老病死,在仙的眼中只是弹指一瞬。
  很多人渴望长生不老,渴望窥视蓬莱楼的秘密,却都无功而返。
  蓬莱楼,始终只是一个传说。
  然而有人不知的是,仙也偶会入世,游离人群之间,穿梭历史之中。或许擦肩而过,你只是不曾知道他来自蓬莱。
  每一次入世,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游戏。
  游戏尽时,一缕轻魂,他们依旧落回蓬莱楼中。
  仙的字典里,没有“死”字。
  蓬莱有高楼,楼空仙自留。镜花水月日,莫言无苍穹……
  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远远的只有一点小小的微光。
  声音落在耳边,忽远忽近,却几分的冷漠:“欢迎来到蓬莱楼。你有什么遗愿想要完成的吗?”
  女人的眼中落了几分迷茫,在一片黑暗间黯无光色:“遗愿?我死了吗?”
  “是的,你死了。只有死后不安的灵魂才可以来到蓬莱。”
  她的声音略有诧异:“这里是蓬莱?那么,你们能替我完成任何事?”
  “是的。但是,有一个条件。”无波、冷漠。
  “条件?”
  “完成你的愿望后。你必须——把你的灵魂交给我们。”
  灵魂的交易……一时的沉默,女人七分苦涩地一笑:“好的,我答应。”
  “你叫什么名字?”
  “闺婉。”
  “那么,闺婉,告诉我你的愿望。”
  女人的眼中闪过几分彻骨的恨:“那个剑法……我要诺闻死,要他赔上我们全家的命。我还要旧迷楼可以赢得一次女魁。”
  虚无的声音中含上了满意的笑意:“两个愿望?好,我们……答应你……”
  声音渐渐远去,最后依旧只落下一片无尽的黑。
  蓬莱楼的水镜前,方才的一切都落入了楼内人的眼中。
  宁谧的眼中无波,青衣女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对旁边的人巧笑道:“旧迷楼。不就是青楼么?很好玩的样子,就让我去吧。”
  她一笑间绽开一抹淡丽的弧度,轻轻一舔指间,几分游戏世间的神色。
  “那么扶苏,就让你去吧。”
  声音落下,女子的人影已经没了去像。无风,水镜上却突然落了几点波纹,粼粼荡过……
第一章 欲入青楼(上)
  扶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清隽的小篆书在纸上,由一只纤细的手递了过去。沈娘淡淡地看了上面清秀的字迹,不着意般地漫声道:“叫扶苏吗?是个细腻的名儿,但是我们旧迷楼却不是普通的青楼,你可有什么长处?”
  旁边各处立了几个女子,都是纤薄的衣,微微露了些春光。
  她站在中间粉黛不施,修长的柳眉舒展地落了,盈盈笑道:“我会抚琴。”
  沈娘嗤笑道:“我们这里的每个姑娘都会抚琴。”
  扶苏的视线从周围女子的指间轻轻掠过,也笑了起来:“我比她们奏得好。”
  沈娘这时候才仔细看她。素净的面容,却是施妆极好的底调。身段窈窕,语笑嫣然,那双手随意地搭在身前,露出修长纤细的十指。善琴的行家都懂得,那是双所有琴师梦寐以求的手。但沈娘这时候却有些出神。来到青楼的女子多是走投无路,奈何眼前之人却是含笑而立,目色间带一份盈盈,有些勾魂。
  “你为什么要来旧迷楼呢?”沈娘问。
  “因为我没地方可去。”扶苏摆了抹笑,仿佛是在说件极自然的事,“我需要很多的钱,所以这里最好。”
  沈娘被弄得脾气全无,哭笑不得地道:“这里的确是销金窝,但没本事的姑娘连自己的卖身契都赎不回。即使真如你所说的这里是赚钱佳处,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必定会让你留下的呢?”
  “因为——我娘便是从这里出去的。她说,如果我没地方去,可以来这里。”扶苏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块玉佩。
  视线掠过这一片碧绿通透,沈娘的笑突然褪去,面色有些苍白。她讷讷地看向扶苏,颤声道:“是她的女儿?你是她的……她不是嫁到人了么,难道她已经……”扶苏微不可识地点了点头,沈娘忽然间无奈凄楚地笑了笑:“当初她走的时候是多么的喜悦,怎么料到呢……”
  扶苏清清的神色依旧落在沈娘的身上,是种淡淡的冷漠。但她嘴角依旧落了抹弧度,衣服随意地垂着,更加显出了她的几分清瘦。她的神色淡淡的,没有一丝怀念。
  沈娘似乎突然有些疲惫,无力地摆了摆手,对旁边等候着的小丫鬟环儿支唤道:“扶苏姑娘以后就留下了,带她去东阁五间,以后那里就是她的房。”
  “谢过沈娘了。”扶苏款款地欠了欠身,随了环儿转身出了门。
  周围是很华贵的景致,阳光自廊道旁边漏下,衬得她的肌肤愈发得纤尘不染。环儿在前面领路,偷偷回头打量着这个女子。心里暗暗琢磨,这个姑娘给她的感觉和以前的那些都不同,虽然是一身素衣的缘故,但眼神,却总是不一样的。她出神时恍惚看到扶苏抿嘴向她笑,一惊间回神,讷讷搭话道:“姑娘,你真是为了赚钱来旧迷楼的吗?”
  扶苏轻轻地抚摩着腰间的玉佩,笑道:“当然是真的。另外,也是想完我母亲一个心愿。”
  环儿好奇这青楼能叫人有什么心愿,好奇道:“是什么呀?”
  扶苏纤指在唇间轻轻一摆,神秘地“嘘”了声,道:“秘——密——”看着环儿嘟着嘴转回了身,扶苏笑眯眯地将视线投向了南屋顶的钟楼。那里落了一片阳光,她的神色渐渐迷离起来。曾经是旧迷楼台柱的闺婉,唯一留下的遗憾就是没能天下百楼之主的——“魁”。
  魁。女伶之王的称呼。她的嘴角微微一勾,透过一丝的妩媚与诡异。
  其实,她并不是闺婉的女儿。她只是和闺婉达成了协议——蓬莱楼的协议。她要成为“魁”,她要替闺婉报仇,要杀一个人。然后,取走闺婉的魂。
  但是,在蓬莱以外是不允许在别人面前滥用异能的,若是被人看见,属于违反楼规。就是这样的破规定才叫每次行动都这样麻烦,扶苏苦恼地蹙了蹙眉,最近楼里的人都很忙,她也没的松懈。世间有了太多留有遗憾、眷恋的死魂,所以才会存在了蓬莱楼。
  扶苏微微地笑了笑。要报仇,首先她需要赚钱。至于怎样把握商机,似乎就得靠这个小丫鬟了……
  环儿感觉到身后忽然一股寒意,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颤。回头时正看到扶苏笑眯眯地看了她,是很温和的神色,环儿却无端觉得似乎在她的背后有一层虚无的黑影。
  “怎么了?”扶苏轻轻地挑了挑眉。
  环儿揉了揉眼。女子的身后,一片明媚的阳光落下,镀了一层温和的光边,人畜无害的弧度。她讷讷地答道了句“没什么”,窘迫地继续带路。刚才一定是她的错觉,这样一个出尘的女子怎么会有让人不安的感觉呢,一定是她这几日熬夜赶绣活惹得思维混乱了……
  环儿没有看到她深厚的扶苏突然深邃了的狡黠笑意。
  经过一间屋子的时候,里面几阵叫人酥软的呻吟隐约传来,扶苏驻足而立,眉目间微微有些诧异。这大白天的,怎有人这样的好兴致?白日里的青楼都是冷冷清清,但只这一处,不得不说是露骨的春光。
  “姑娘,快走呀……”环儿听着声音已经红了脸,她没有扶苏的这番好兴趣,一心只想快点走。
  被风微微吹开的窗子,视线落进去隐约可以看到一屋子凌乱的衣衫。床上的人似乎正折腾得兴起,一片被褥翻飞的激情景象。
  “哇——”扶苏不禁轻轻地赞叹。她虽然时常出楼,但一直没机会见这般的场面。动作很娴熟,她已经认定上面的两位可都不是什么新手。她似乎没有觉察环儿的欲哭无泪,反而看得饶有兴趣。
  屋里的动静忽然静了静,只留了一些细微的喘息。
  “哎呀。”扶苏腰间的玉佩忽然坠落,她慌忙俯身去接,正好有什么从窗间的缝隙里飞出,生生擦过她的青丝,钉在了后面的修竹。扶苏仿佛没有看见,惊魂未定地将玉佩擦拭干净,揣入了怀中。
  旁边的环儿把这幕尽收眼底,吓得半晌没有出声。扶苏过去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仿佛不见那枚银针,顾自走去。环儿这才回神,忙跟了上去。扶苏背对她的神色渐渐有些变化,眼里闪过一缕光色,然后依旧是笑颜淡淡的模样。
  有缕视线落在两个远去的背影上,男子的上身只落了一件披风,拔了竹上的银针放在手心,睨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流庭公子,怎么了?”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娇呻声,他嘴角冷漠的弧度微微一勾,转身又进了屋子。里面有些暗,更多的是充满□的浓烈胭脂的味道。床上的女人散乱了长发,模样有些狼狈,眸里因方才的疼痛落了点泪花,却依旧含了脉脉深情。
  流庭看了她一眼,转身开始穿自己的衣服。本来准备在这里度过半日,但刚才的窥视让他没有了兴致。将腰带一系,理顺了衣物,俯身在依旧不可思议地看了他的女人额前亲亲地一吻,淡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落红。”
  落红不舍道:“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走?”
  流庭丢了一锭金子,笑了笑:“今天你做得很好。”
  这些应该够了吧?
  落红将金子收好,嫣然道:“听说前阵子公子医好了相国,得了很多赏赐。公子的医术真的是天下无双,连御医都治不好的顽疾,公子随意地落了几针就治好了。听说当今圣上听了也觉得叹服,现在民间的传闻中都不少是公子的医术呢。”
  “落红,你有些吵了。”流庭嘴角的弧度间有了些冷意,落红闭了嘴,他向外看去,阳光落在了眸中,有些迷离,“现在的确有些早了。”他似乎是在对别人说,又似乎只是自己告诉自己,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不是什么济世的良医,他只医治对自己有用的人。
  刚才那个窥视的人到底是谁?他只觉得那是一种清泠泠的视线,是这个旧迷楼里的人以前未曾有过的眼神。难道是新来的姑娘?似乎这里不应该存在着他流庭没有染指过的女人。他救了相国的儿子,所以长安里他可以肆无忌惮,更何况于这些青楼……
  他踏出门槛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然后一笑,驰马而去。
  行了一会,他忽然想到诺闻的邀约,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还早,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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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去看看吧。正掉转马头,迎面驶来一辆马车。
  “环儿,你说上哪里可以买到些好用的东西,我不识路,你带我去吧。”
  马车驶过的时候,飘悠悠的话语抚摸般擦过耳底。
  这个声音……
  他豁然望去。
  游马喧嚣的闹市里,那一瞥惊鸿。倚靠雕栏,她恰捋起车帘,看到那个驰马男子霍然停驻,蓦然回首……她含笑,轻轻将帘放下。
  视线组断,只留下一时的华光。他也微微一笑,策马离开。
  第一次相见,短暂的刹那,但他记得那双眼睛的神色。是刚才偷窥的那个女人。他的笑里带了几分的居高临下,有如发现了新的猎物。她会是他的下一个女人。
  扶苏靠着车栏,忽然笑得有几分诡异。刚才已经听环儿说了,这个男人就是流庭——天下第一的神医。如果他就是流庭,那么,接近他,就可以接近他的好友,诺闻。如果接近了诺闻,那么闺婉的仇,似乎就可以报了。然后她就可以继续在这一世里舒服地过日,直到肉体死后,回去蓬莱楼。
  但要怎么接近流庭呢?听说,他风流成性;听说,他性情乖张;听说,他钱如流水。最主要的是,他似乎日日浸浴在美人堆里。既然这样的话……扶苏看了看自己婀娜的身段,眼中的思绪一闪而过。
  青楼自古都是销金窝,对付一个好女色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美色自主地上门。
  只是,这虽然只是她的一世,但她也不喜欢那样残花败柳的身子。毕竟,她还得在肉体死去前在这里度过一生。
  她甚至不介意在这一世里去嫁个人,好好地爱一场,然后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第一章 欲入青楼(下)
  环儿对她忽然的笑弄得莫名其妙,插嘴道:“姑娘,你到底想买什么?”
  扶苏想了想,腻腻地笑道:“我想要糖葫芦。”这是她的最爱,哪一世都无法割舍。
  “糖葫芦?”环儿的声音颤了颤,“姑娘出来只是为了买这个?”刚才扶苏到房后突然一脸严肃地拉了她,还以为会是忘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沈娘知道她们只为了一根糖葫芦而跑出来,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扶苏见她哭丧了脸,安慰道:“好环儿,只为了糖葫芦的确不是什么好借口。沈娘不是喜欢吃桂花糕么,我们也给她带点怎么样?”
  环儿嘴角微微一触,半晌才道:“姑娘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扶苏这才满意地靠在座上,轻轻地哼了曲子。
  很好听的旋律,从车窗外漏入的阳光正好撒在她清丽的面容上,有种向周围漫漫溢开的错觉。如仙曲般浮在耳边,有种分外温和的美好。
  环儿看得有些出神。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偏偏要进旧迷楼呢?她和楼里的那些个姑娘们都不一样。虽然说不上是哪里,但感觉上就是不一样的。但是,就是如此不同的一个扶苏姑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沈娘面前,然后理直气壮地说要进楼。那里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子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地方啊,即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常常收到歧视,可是这个姑娘,居然是自己想要进来的……
  扶苏被她看了好久,终于不由地轻叹了口气,悠悠道:“好了,环儿,别这样看我。我是真的想进旧迷楼。你听好了——我、要、入、青、楼。”
  一字一顿的吐息。环儿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显得有些窘迫,但这样明确的话语,又叫她说不上什么话了。
  扶苏无奈地看着她。
  这个小丫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什么都写到脸上了的么?在青楼里生活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不谙世事?
  行驶的马车忽然一声啸,陡然停了住。
  外面传来一些争执,听声音却没有引更多的人来围观。
  扶苏掀起帘子,只见车夫骂骂咧咧地扯了个人,那人显得很不耐烦,神色焦急想离开。
  她问:“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知死活地跑过来,害得马车受了惊吓。”
  车夫正抱怨着,那人已经烦躁地开始喊了:“现在诺闻公子游湖的船就要过苏湖了。你们不去看热闹也别拦着我呀。”
  “你是说诺闻公子的……船?”扶苏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的喜悦。不管怎么说,在这里遇上怎么样也称得上是运气,不管怎么说,在动手前,她总该知道自己下手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吧。她打断了车夫不满的呼呵,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姑娘不买冰糖葫芦了?”环儿见扶苏坐回车内,这样问着,但显然也很高兴。
  扶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诺闻,浪荡江湖的儒雅剑客,如果他不是闺婉的仇人,她对他或许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传闻,他为人仗义、风度翩翩、一身正气,曾经只为了一个托付而不惜独闯皇宫。却不知为什么,当初杀了闺婉一家的人,用的正是他独创的蝶萧剑法。蓬莱楼只问因由,不探暗机。闺婉在交易中提了,她也就只能——取了他的命。当然,不是她亲自动手。
  扶苏看了看自己修长细致的十指,神色几分满意。诺闻好琴,而她,而生了一双所有琴师都称羡的手。腰间的玉佩微微震了震,她轻轻抚上,神色静谧。闺婉的魂,就在这玉中。完成了愿望,染上了诺闻的血,她才能安息。那个时候,她的魂作为交易的筹码,就归了蓬莱楼。
  而她,完成了一次交易,功勋录上,又会添上一笔。
  她虽然不是蓬莱楼里最有能力的仙,至少并不像玄墨那样屡屡任务失败而落了个下等。
  轻轻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外面,已经隐约看到了粼粼的湖面。
  那里有小舫曲幽。落在苏湖之央。
  “今天怎么没有在四里街快活了?”诺闻笑眯眯地打趣道。他二十开外,腰间佩着剑,却是一番儒雅的书卷的气息。坐在一边的流庭反而有几分浪荡,闲闲地躺了,不徐不缓地道:“你该当为本公子来赴约而荣幸才对。”他饮了一本酒,神态淡淡的。
  诺闻道:“最近你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相国表面上虽然恭维你,但暗地里似乎并不是这样。你知道了他儿子的状况,即使你代其解了毒,恐怕他还是会做出什么灭口的事来。”
  流庭笑了笑:“灭口?那就让他来好了。他借我解毒,我借他得势,各得所需。如果真要敢动什么手,以我们神医家握了的把柄,我就不信他不怕玉石俱焚。”
  “皇上不是有心招你入宫么,似乎明里暗里已经耍了不少的伎俩,真可谓求贤若渴。”
  “的确‘求贤若渴’,我们神医家的毒药,可还没有过表现的机会呢。”
  诺闻轻叹道:“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对方是万乘之君,不为他所用,恐为他所杀。” “哦?可我怎么觉得,为他所用,恐怕更要为他所杀?”流庭饮了杯酒。
  不是所有的任命都是信任,恐怕更多的只是利用。
  连相识相知的两人间都避免不了的互相利用,那个丑恶的朝廷还能叫他相信什么呢?
  或许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取他的命只在一念之间,伴君如伴虎,他没有野心,也不需要万里封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如果真想要一样东西,从来不需要由他人的手来给予。
  他看着诺闻笑了笑。
  即使是这个人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船已经到了湖边,周围的人群将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隐约的嘈杂,远远地传了过来。
  诺闻的视线落过,神态间几分苦恼。
  每次游湖都会有这样大的动静,他真该考虑日后还当不当作此观光。
  这时流庭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不可以接一人上来?”
  诺闻有些诧异:“接人?是谁?”别说流庭平时性情乖张,朋友极少,即便是他待别人,也素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要那辆马车里的人。”
  微微含笑的声音,修长的指一伸,随之望去的是一辆马车。是辆极普通的车子,看装饰是供于女子乘坐的。
  “你真是……”诺闻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自己的好友终于良心发现来应一次邀,不料他居然依旧不忘美色。
  他好奇这马车中的是何方佳人,正巧帘子一掀,里面走出一个女子。纤细修长的身姿,一眼看去,只觉得是个很清丽的女人。她似乎正在往这边看,可以感觉隐约落过来的视线。
  诺闻看了流庭淡淡地揶揄:“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了?”
  “我素来是荤素皆收,你难道不知道的么?”流庭轻轻的笑着。
  扶苏下车的时候只看到前面攒动的人头,垫了脚才勉强看到湖上那一点小小的船舫,不由有些郁闷。感情这么多人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远观”的?那她的“亵玩”计划不就要泡汤……
  她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靠近,面前的人群渐渐地让出了一条道,一直通到她面前。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到她面前客气地作躬身行了一礼,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经由让开的人群望去,扶苏隐约看到靠岸的船舫上有两个人影。
  一个白衣宛然,一个青衣随风。
  很叫人心动的画面。一片幽静的湖面,那一处舫间处了两位绝世风尘的男子。如同平面铺展而开的画卷。
  他们都看着这边,神色淡然。似乎在等她的到来,似乎料定她定会过去。
  扶苏忽然笑了。他们认定她会过去,那么她就必须要过去吗?他们派人来领她过去,她就非得要过去吗?
  不是她狂妄自大,而是她从来不曾被谁可以轻视地待过。
  或许她现在的确是一个青楼女子,那又怎么样呢?
  她远远看去的,仿佛和流庭对视。是这个男人吧,一次银针相袭,一次道上偶遇,现在赏赐般地让她上那船舫吗?
  扶苏凑到书童的耳边小声地嘟囔了两声,书童原本彬彬有礼的神情举止仿佛古怪地僵硬了。
  这是她满意的效果。
  不管在哪一世中,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她始终是扶苏。蓬莱楼的扶苏。
  “你这个臭小子不要以为老娘在青楼里就是好惹的。”默默地念着叫书童带去的话,扶苏在转身的刹那笑得格外奸诈。
  男人只会苦苦执求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有时候越激起他的愤怒越会得到他的注意。虽然这是她本身就想转达的话,但她更乐意在上面冠以战略性决策的堂皇外衣。
  周围的注视都积聚在她的身后,在她转身的刹那周围突然起了纷纷的议论。
  这个世上,会有什么人能这样直接地拒绝诺闻公子的邀请呢?更何况,船上的另一人,是神医流庭……
  而她走的时候却只落了背影,清清落落的身形,仿佛一朵不染杂尘的莲。
  她不美,但千万人中的一次蓦然回首,最早看到的,永远只会是她。
  船上的两人也看了她又上了马车,随后一路绝尘。诺闻有些打趣地看了流庭。
  书童回了船,神色有些古怪。
  “你这个臭小子不要以为老娘在青楼里就是好惹的。”
  话出后一阵沉默,诺闻忍不住呛了口茶水,一副欲笑又止的神色,暗暗打量着流庭。这或许该是那位花花公子遇见过最不在把握的女人了吧?
  流庭的嘴角含一丝冷笑,只是饮了口茶,声音幽幽的:“很好玩不是吗?她会是我的下一个女人。”
  在他的眼中永远只有“下一个”,而没有“最后一个”……
  这个女人已经知道了在旧迷楼遇见的是他,知道了街道上惊鸿一瞥的也是他,知道了他对她有轻视傲慢之心,然后,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这或许只是她吸引人注意的一个伎俩。
  最脱俗的外表,却是最市侩的实质。但是,让他很感兴趣。
  就当是她成功了,只是,她终究还会是属于他的。
  嘴角一抹笑,随手把玩着酒杯,忽然一松,落地时一地残骸。
  不管是哪个女人,最后的下场,必定如这个杯子一样……
第二章 初抚琴瑟(上)
  扶苏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微微诧异,又有些哭笑不得。沈娘让她做教习的琴师,授各位姑娘琴律。
  她明明是想要来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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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以前从没有呆过青楼,以为可以来图个新鲜。
  在环儿的苦苦相求下,她依旧一意孤行地来找了沈娘。
  “什么?你要挂牌迎客?”如果她多来折腾几回,沈娘估计自己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念在扶苏是闺婉的女儿,她才有意安排了一个琴师的位置。这是很多姑娘求都求不到的。琴师有固定的酬金,而且并不低,又不需要出卖肉体,是个安稳又舒适的职业。虽然比不上那些红牌姑娘得到的多,却是相较下最无忧的。这个扶苏倒好,反倒想要挂牌?
  扶苏微微地笑着,娓娓道:“苏儿知道沈娘为我好,但是,苏儿是真的很急需要钱。若是不挂牌,真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了。再者,如果入了青楼却只是教教琴,似乎就没了意义了,倒不如直接上书院去作个乐律先生了,对不?”
  沈娘强按住了抽风的冲动,耐声道:“扶苏,你娘就是从旧迷楼出去的,也不愿让你再深陷泥潭。钱固然重要,但名声也不可不顾,你娘当是对你将起过自己离开青楼是多么不易的吧?”
  “的确讲过。我娘说,青楼内好吃好住,什么都不缺。日日笙歌,浮华此生。反倒是从了爹后,受尽婆婆白眼,日子过得粗简了。”扶苏笑颜嫣然,腰间的玉似反驳般地微微一触,又叫她给波澜不惊地按了下去。
  “闺婉真是这么说的?”沈娘诧异地问。这和闺婉那些书信中的内容丝毫不同,莫非是她不愿自己担心而强颜欢笑?但是,不论怎么说,这样教育孩子都是不大对的。
  只是扶苏的眼里满是期许,反倒让她不好如何开口。
  沈娘蹙了蹙眉,问:“你真的要挂牌?”
  “是。”扶苏忙不迭点头连连。难得来次青楼,玩得不够本怎么行。更何况闺婉的有个愿望是做“魁”,一个琴师怎么可能做得到。
  从沈娘房内出来,一路回房,环儿都在背后一脸的哀怨。如果不是见多了鬼魂,扶苏还真的会将她当成阴魂不散的冤魂。
  是她自己要挂牌,这丫头不用这样吧?
  扶苏有些泄气,无奈地哄道:“好环儿,乖环儿,你别这样好不好,挂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姑娘自己希望的,环儿没什么立场插口。”标准的幽灵语调。
  “我请你吃糖葫芦,怎么样?”
  “环儿只是一个小丫鬟,不需要姑娘待我这么好。”显然的冤念未消。
  “我错了还不行么……挂牌归挂牌,你不要这么担心,我不卖身的。只卖艺,不卖身,恩?”
  “姑娘做自己的选择,又有什么错的。”稍稍有些松了语气。 ……
  扶苏对这个倔脾气的丫鬟的确有些无力招架,心里暗暗郁闷。到底是谁伺候谁啊?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一个女声道:“扶苏姑娘,有客到。”
  不只环儿,连扶苏都有些诧异。沈娘办事的效率未免也太快了些。她正想回绝,只听有个男声淡淡地道:“扶苏姑娘来了长安,怎么也通知一声的,叫小可有的好找。”
  很熟悉的声音。到口的拒绝便又咽了下去。扶苏也淡声道了句“原来是卫风公子”,便使了环儿去开门。
  环儿诧异是扶苏的熟人,开了门后一看,不由“啊”了声。是个很素净的书生,清清白白,斯文却有几分出尘。虽然是不一样的人,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和扶苏很相似,可是如果硬要问是什么地方,却偏偏又道不清明。
  “环儿,我和卫风公子叙叙旧,你先出去。”
  环儿这才回神,红了脸请了书生进来,关门离开。
  扶苏这时反倒冷淡了神色,自己倒了杯茶来喝,什么话也不说。她不是没兴趣为什么卫风会离开蓬莱楼,只是对没有事先通知而有点生闷气。
  卫风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微微笑了说:“扶苏,我只是觉得楼内无聊才出来走走,不是我们故意瞒你。”
  “真的?”扶苏抬了抬眼。
  “真的。”卫风是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温温和和的。实则他被扶苏一瞬不动的注视弄得有苦难言,但他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她在此世会有一个劫吧?
  他安静地看着她,心里微微蹙眉。
  每一个仙都会注定有一劫——情劫。
  仙不是神,仙也有情。
  他出现在这个时空中,也只是为了到时候可以助她。
  “你最好不是骗我,不然你死定了。”扶苏咬牙切齿般地对他哼哼。
  卫风笑了笑,并不答话。
  扶苏忽然想起,好奇地问:“那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麓水书院的学生,当今恩科的金榜状元。”
  扶苏一阵恶寒:“你上一世是个穷书生,上上世是翰林学士,这世弄个状元?你的‘穷酸’情节还真是无止无尽。”蓬莱楼里,卫风是最好脾气的,所以也是他们暗中认为,最冷血的。就是因为对什么都不在乎,只知道之乎者也,才最不懂得人情冷暖。
  卫风当然不知道扶苏心里在暗想什么,只是继续饮着他的茶,淡声道:“以后你有事,不妨来状元府找我。不过今天难得来一次青楼,你也不奏首曲子给我听听?”
  扶苏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声音轻轻的,状似不经意地抚着琴弦:“卫风,你可知道来这青楼是要销金的?”
  卫风取了锭银子放到桌上,无丝毫言语。
  这才对嘛。扶苏顿时笑逐颜开,随意地拨了两下琴弦正了曲律。蓬莱楼中,她并非最懂音律,但却是最善琴瑟。悠悠抬眼看了看卫风,余光瞟过那白花花的银锭子,她仿佛忽然心情大好。
  至少这小子还是懂她心思的,孺子可教也。
  怎么算,这都属于她第一遭的生意,虽然——坑的是自己人。
  修眉轻挑,乐律便突然间漫溢了开去。修长的十指仿佛着了仙法,刹那静谧周围。无鸟鸣,无虫吟,无风啸……她的衣袂随意地拖曳着,轻轻薄薄地落在身后,这样的随意。嘴角是隐约的笑意,而曲律则成了笑音,轻轻地抚摩在耳畔。
  卫风闲闲地饮着茶。
  谁说他是最懂得享受的人?扶苏才是。
  轻饮浅尝,他微微闭眸,安静地听着。
  这个女人是一个迷。静起时如超然脱俗,动起是却百媚千娇。除了蓬莱楼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她曾经造就过多少国家的灭亡。
  红颜祸水。可惜,这祸水自己偏偏没有自觉。
  他轻抬了眼睫,神色迷离地睨了扶苏,渐渐有就分玩味。他的生活很平淡,但跟了她在一起,或许可以让他消磨不少的无聊……
  “公子,公子,屋子里有人,你……”外面有几分争执。
  “铮——”琴弦一阵,扶苏的曲子断了下来。
  卫风挑了挑眉:“曲子没奏完,这钱……”
  “这钱自然还是我的。”不待他说完,扶苏已经把银两揣进了怀里,“花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这里是青楼,你没听说过么?”笑话,她急着攒银子,卫风是头肥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松口。
  “姑娘对银子还真是看得紧啊。”门一声响,有人从外面轻轻松松地给推了进来。门闩已经断作了两截。一袭青衣,嘴角几分冷漠的笑意,他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仿佛不见扶苏般,直接落在了卫风的身上:“原来是今科状元,流庭失敬了。”
  但他的谈吐间没有分毫“失敬”的意思。
  卫风向他示意地点了点头,告辞道:“既然扶苏姑娘有客来,小可也不好多作打扰了。”
  “什么有客来,你不也是客吗?”扶苏不痛不痒地道。流庭来这里,十打十是来找她麻烦的,卫风在,至少是个状元,好歹挡上一挡。她正要去抓他的手,结果却扑了个空。卫风不知何时已经足下一动,风一般地闪到了门口,拍了拍流庭的肩,温声道:“扶苏姑娘的性子怪异,流庭公子若是想要驯服她,恐怕还得花上一些功夫了,好自为之。”虽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不过他只回头看了眼扶苏,便云淡风清地走了。
  这这这……
  扶苏强忍住才没有爆发。
  好你个卫风,你给我等着,等回去蓬莱楼,看我怎么收拾你!
  流庭目送卫风离开,不屑地向外面一直拦了他的环儿挑了挑眉:“既然今科状元已走,你家姑娘应当迎下一个客人了吧?”
  环儿嘴巴里小声嘟囔着咒骂,却只能不情不愿地把门合上。姑娘她是作了什么孽啊……
  扶苏无意应付流庭,琢磨着反正已经把他得罪透了,不怕多得罪上一遭,干脆懒懒地往椅子上一躺,闭了眸装作没看到他。
第二章 初抚琴瑟(下)
  风清清地吹,拂着她的发线。微微舒展的疲惫感,身体不自觉地便这样舒展了下去。吐息均匀,渐渐平和地起伏着。
  流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半晌才走近了,本准备开口的话,见了她的那副样子反倒愣了。
  听她的吐息,居然是真的睡着了。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睡着?她是在诱惑他吗?
  衣襟有些疏松,那抹玉肌清晰地露了出来。
  流庭神色终于几分古怪。
  她就不怕他吃了她?
  他的嘴角起了一抹讥笑的弧度。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靠近了,他俯下了身。她的发线轻轻地缠绕着。很淡很香的气息。方才的曲律仿佛依旧在耳边,流庭咫尺吻上的唇这时停在半空,不禁地将扶苏打量了一翻。天下善琴的人很多,但给他温和感觉的只有她一个。诺闻也是琴中高手,但他的情感过分平静,所以,给人感觉的更多的总是禅意。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疑惑地微微有些蹙眉。
  “哈欠——”突然的一个喷嚏正好打在流庭的脸上。她感到周围似乎有危险的气息,迷迷茫茫地睁开了眼。
  这几日她有点疲。
  睡意朦胧,眼前是一个男人深邃的眸。茫茫然眨了眨眼,扶苏猛然一把将他推开。天啊,她怎么可以在这个危险人物面前睡着?想起那天看到的高刺激镜头,她下意识检查了下自己的衣衫,才微微松了口气,抬头看去。
  流庭的神色似笑非笑。原来她还知道担心?
  想起刚才咫尺的危险,扶苏面上猛然一红,讷讷道:“流庭公子不一直是落红姑娘的恩客吗,怎么有兴趣来扶苏这里晃悠了?”
  “腻了,自然是要换换新鲜的。”
  “新鲜的?扶苏可不算是了。”
  流庭的话语里突然含上了笑意:“你是要说,你已经被开过苞了?是旧情人,还是方才的那位状元爷?”
  是满含淫意的语调,但扶苏的神色很平静,有意无意地拨着琴弦:“来了青楼,这似乎早就不重要了吧?”
  这是流庭没有料到的回应。如果她要装贞洁女子,必然会骂他放荡;如果她是要攀附权贵,自然要一口咬定是卫风。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句清清淡淡的语句——这似乎早就不重要了吧?
  似乎对她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世间的一个游戏。
  那一瞬间,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成了一个焦点。她的清丽突然凝在那随意弹拨的指间,一笑间素洁如莲,言语淡泊。但,在那之前,她明明只是一个举止无一丝端庄可言的女人。
  他见过很多女人,但眼前的这个,却总是叫他失神。
  扶苏拨着琴弦感到有些无聊,一心只想把他打发走。和原先的不同,自从几番被轻视,她已经无心从流庭身上寻找接近诺闻的切入点了。她或许应该不移地守着自己原先的计划——赚足一定的钱,去买动一个杀手。
  如果卫风肯动手就不需要她这么麻烦。但是她知道他不会答应。因为他一定更喜欢看她忙到焦头烂额时候的样子。
  轻轻叹了口气,见流庭一直没有说话,扶苏不得不开口道:“公子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一个男人到一个青楼女子的房间里,你说,是想怎么样呢?”流庭突然靠近,吹着她的耳朵,温温的感觉刹那泛了开去。
  扶苏欲哭无泪。不就多看了两眼他们缠绵缠绵么,她是招谁惹谁了?表面上微微一笑,她平静道:“公子是叫我说吗?”她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了一段距离,转身到琴旁一坐:“如果是我说,那自然是——听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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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庭顺势在躺椅上靠了,不置可否。
  扶苏暗暗松了口气,指尖轻转间,又是一个曲律。
  蓬莱楼的人。对很多的事,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不需要与人纠缠,不需要与人往来,甚至,不需要理会别人的看法。他们只是来做事,做完事,等待肉体的死亡,然后回归……一直的一直,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七百年前。蓬莱楼“死”过一个人。是真正的死,不仅仅是肉体。那个人,魂飞魄散。因为她信了世界上叫“爱情”的东西,因为她是为了“爱情”而付出最惨烈的一个。如裳。是她最好的朋友。然而,为了救一个男人的性命,她宁可灰飞烟灭。
  每一个仙都有一个情劫,她也无可避免,她知道的。
  也有不少仙人得到过一段美好的情。仙不是神,他们允许相爱。
  但是,如裳,你的死,已经让我厌恶毁灭和占有。所以,我曾经一手颠覆了一个皇帝的江山,妖言惑主,让他在万千铁骑兵临城下时还不忘夜夜笙歌;所以,我曾经在一个后宫中长袖善舞,勾引了一个年轻将领,然后依偎在皇上身边,终造成两者反目;所以,我曾经身为邪教妖女,诱惑一个白道侠客层层堕落,千夫所指……
  不论哪一世。我都是玩弄男人的妖逸红颜,直到——终于开始厌恶男人游离在身上的手,污浊的手。
  一直以来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寻求发泄,而现在,却是开始寻求安宁。
  或许也只不过是……疲惫了。
  嘴角一勾,一抹自嘲。
  流庭不知道这个女子突如其来的悲哀由哪里来,只是看着她的姿态有些出神。旋律中仿佛有无尽的自嘲和压抑,仿佛有难以言喻的哀愁和不安。诺闻曾说,琴者的琴音是心声的宣露,同时也是听者的共鸣。
  他仿佛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深深埋藏了的压抑在蠢蠢欲动。
  破碎的回忆一点点地开始拼接。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手一甩,桌上的杯盏突然坠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碎片四溢。
  扶苏的琴音断了。看着一地残害微微蹙眉:“扶苏的曲子有什么问题吗?叫公子这样大动肝火?”她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情绪,声音淡淡的。
  他居然动怒了?流庭微微一愣,也有几分自嘲。一扬手,将扶苏揽进了怀里。很小的挣扎,然后顺从地没了动静。他的神色更加的讥讽。呵,女人到底是女人,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她和她们,也都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但不知为何却有了一丝的失落。
  他松开了手。
  扶苏本来琢磨着怎么脱身,倒没想到他居然这样简单地放了自己。还来不及说什么,流庭却已经神色莫名地走了出去。风一过,突然留下她一人,和独自空阔的屋子。
  愣了半晌,扶苏忽然有些郁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外边环儿听到动静匆忙跑来,见屋子里只有扶苏一人,诧异道:“流庭公子人呢?”
  “我倒也想知道……”扶苏恨得牙痒痒,这个男人走就走吧,居然忘了付钱!她现在完全一门心思落在“生意”上,他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居然只是吃个霸王餐的人?想到刚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举动,她愤愤地唤了声:“环儿。”
  “什么事,姑娘?”
  “你以后千万不要和那什么神医说话。”
  “为什么?”
  “像他那种人,即使说话都能让你怀孕!”咬牙切齿。
  “啊……”环儿闻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说什么怀孕啊,姑娘……姑娘你真是……”
  扶苏顿时心情大好,正待准备回去睡觉,只听有人轻咳了两声。转身看去,她的神色不由一僵。所谓捉贼拿脏,捉奸在双,自己现在怎么说都属于人赃俱获。
  “本来记起未给姑娘银子,现在看来,似乎还是算了吧……”流庭把玩着手上的银锭子,神色淡淡的。
  “流庭公子不像是个会吃饭不付账的人。”扶苏勉起一抹笑道。
  “似乎还没‘吃’到吧。”
  “菜既然已点,吃不吃都该买单的,是不是?”
  他似笑非笑:“和我说话,不怕怀孕的么?”其实他没有生气,只是想要玩玩。不料扶苏面色一沉,干脆一把将他给推出了门去,嚷嚷道:“ 不给就不给,不说就不说,姑奶奶我要睡觉了!”
  门一关,异常的重。
  流庭深邃的眸子一颤,渐渐多了一抹笑意,转身离去。
  环儿听到外面的步声,不由有些担忧道:“姑娘不怕得罪流庭公子么?他可是相爷的恩人,在长安里,没有人敢忤逆他的……” 扶苏懒懒地往床上一躺,声调也开始变得散散得了:“是他自己不给我钱的,又不是我有钱往外推。” “可是明明是姑娘……”
  “恩?”散散的音,可是明显的威胁意味。
  环儿闭了嘴,把屋子给收拾干净,退门而出时才小声地开始嘀咕:“明明是姑娘自己说坏话在先的……啊!”她忽然喊了声。
  “没事怎么大惊小怪的。”扶苏睡意朦胧地抱怨着。
  “姑娘,这……”
  扶苏抬了眼看去,不由也愣了愣。门外端端正正地放了几个大大的银锭子,幽幽地散了光色。
  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那个人还真是……
  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出来形容的词。
第三章 不落纷争(上)
  纤细的佳人无力地靠在栏杆上,心里极度郁闷。
  四里街一带的青楼中,几日来静得诧异。各青楼皆在策划准备魁斗。
  她也想去,但毕竟只是初来。沈娘不许,其他姑娘们也不认同。但下一回将是三年后。三年,那该是多久……
  说长不长,眨眨眼的功夫;说短不短,三百余个日夜。
  她是个懒人,不想麻烦自己。
  撇了撇嘴翻了个身,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有争执。
  好看的柳眉微微一挑。这是怎么回事?
  扶苏一开门,正好外面跑来一人,将她猛地又堵了回去,关上门直喘气。这一下微微有些疼,扶苏蹙了眉揉着,这才看清了是环儿,不由抱怨:“你这是做什么,外面又是怎么回事?”
  环儿喘了气,答道:“是丞相家的公子来了,姑娘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丞相家的公子?那不是很多金?扶苏的眼睛亮了亮:“公子在哪啊?和沈娘说声,介绍我去吧。” 环儿冷汗直冒:“孙公子已经上落红姑娘的房里了。任怎么拦也拦不住,现在外面正乱着呢,姑娘你就别添乱了。”
  “丞相家的公子,落红姑娘还看不上眼?”扶苏不由好奇。这落红的眼光未免也太高了吧?难道要皇帝老子来才能动她大驾?
  见扶苏是真不知,环儿只的解释道:“落红姑娘一直以来的恩客都是流庭公子。流庭公子的女人素来都有一个规定,若不是他厌恶了的弃子,任何人都碰不得的。沈娘正是知道这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才一直没让落红姑娘接其他的客人。今天孙公子一来就指名道姓地要落红,这不是明摆着找茬么?”
  “原来是这样……”扶苏恍然大悟。先不说这孙公子来是什么目的,不过是来给流庭那小子难堪倒是真的。妙哉啊妙哉,她不知为何看了那人总是火气不打一处来,今天有人代她修理,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忽然想到第一日撞见的情景,她又不得啧啧称叹,这落红姑娘的身子可的确是一等一的啊,虽然比不上她的,但堪称天下尤物,只被那什么神医流庭给独占了的确太便宜他了。
  环儿自然不知扶苏平静的神色下暗藏的险恶心思,只当她已经听进了话,遵遵道:“总之姑娘还是留在自己房内的好,这事儿沈娘自会摆平,并不需要我们操心。”
  “环儿,落红姑娘的房间,若我记得不错,是左楼的苍凤间吧?”
  “是……姑娘你问这做什……”环儿尤未反应,只觉眼前一阵风过,本是懒懒靠着躺椅的人,已刹那没了去向。高手如果看到,自然知道这是快到诡异的身法,而环儿一时愣然,回神时才欲哭无泪地追了上去。姑娘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啊……
  扶苏一袭青衣已经翩翩荡了出去,并未闻到环儿的呼喊。
  只一件飘逸的羽霓,就似一阵风,轻轻地飘过。
  青楼并不似她想的好玩,沈娘的安排又慢得可以,从不主动替她招揽客人。而流庭来过她屋的消息一出,哪还有人敢往她那跑。她已经几乎可以认定——那人绝对是故意耍她的!所以现在一有热闹,她自然没有闲着的道理。
  她想去看那人出丑,出的丑越大越好!
  气得牙痒痒,她早已把什么仙的形象啊,气度啊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也不管在蓬莱楼的那些闲人是否在水镜前好象地端详着,提一提裙角,便是一路奔了去。
  一直到门前,她的身形才突然顿了顿。那时正巧从屋内丢出一个瓷瓶,陡然落成了碎片。扶苏这才蹙了蹙眉。里面没有争执的声音,却是一件一件东西地往外扔。
  “这是落云镇的如意。”
  “这是翡翠黑狐。”
  “这是锦玉碗。”
  “这是……”
  每报一样,就是相应的东西从里面往外丢。声音是闲闲的,冷冷的,但很清晰。
  扶苏终于忍不住,在下一件东西丢出来时,上前去接了住。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去当铺一当,可不知能换上多少钱呢。她只是心疼,便去接了,回神时屋里的动静没了,所有的注意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扶苏盈盈一笑,忙正了身子,依旧是一副出尘的款款模样,却是开始垂了眸子留神打量着。里面不过是三个人,一个女子,是落红,一个富家少爷,应该就是丞相家的公子了,而还有一个正一瞬不动地看着她的,自然是流庭。
  除了流庭,另两人的神色有些怪异。有人清理物品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人莫名将其接了去已是古怪,更何况,接这物的不是乞丐,而是一个清秀雅致的佳人。
  “应该是扶苏姑娘吧?”落红想起最近沈娘新收的人,最先回过神。
  扶苏掩嘴一笑,不作声,但算是默认了。举手投足间并不故作风华,没有平时风尘女子的勾魂,却有种柳叶拂风的错觉。她将手中的玉狮子往桌上放了,声音淡淡道:“方才恰巧路过,一不留神出手去接了,若有唐突,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孙思的怀里本抱了落红,虽然娇嫩柔软的躯体落了身边,忽然莫名间感到并不叫人满足。贪婪的视线在扶苏身上转了两圈,故作儒雅地道:“原来是扶苏姑娘,久仰久仰,在下……”他本还欲往下客套,不知是否故意,流庭在一边忽然道“‘恰好路过’……吗?”他神色散散的,一脸深邃的冷漠下,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恰好路过。”扶苏面色不变,咬着重音字字清晰道。
  流庭轻轻挑了挑眉,然后,懒懒地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扶苏不明,心里警惕但在众人视线下,不得不应了他的要求。一走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脚。那一刻,她的眉心微微地一蹙,却依旧抬足迈去。这一拌之下失势,她向前一倒便正好落了流庭的怀中,倒几分像是投怀送抱的暧昧。
  那一刻是男人的气息,一只手紧紧地将她禁锢了住,扶苏埋在他胸间的面上一抹冷笑,却也不试图挣扎。好吧,既然他有“利用”她的阴谋,那么,就先“借”他用用。只不过,这个“借”可是要还的……
  没有意料中的挣扎,流庭反而微微愣了愣,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地轻了。但他嘴角微微一勾,看着孙思,淡声道:“落红既然想跟了你,我并无意见。”
  孙思的视线一直掉在流庭有意无意轻轻搭在扶苏娇躯上的手,闻言面色略略变了变,却故作轻松地冷笑道:“落红以前还真是看走了眼,居然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男人。好在现在看得清明,做我的小妾也比落在你手上强。”
  原来是这样。扶苏垂着头,嘴角若有若无地有一抹弧度。看来这孙思是憎恨流庭不轻啊,借落红来给他排头看。小妾。对青楼女子来说,再不济的小妾也比任人摆弄来得好吧?落红不笨,选的那个当然可想而知。
  流庭有意无意地摆弄着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头女子的秀发,声色已经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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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女人本来就是消磨时光用的,落红喜欢,你就拿去好了。反正,就算你不拿走,我迟早也是会腻的……”说得很随便,却是很无情。
  扶苏闻言几分不悦。什么叫是“消磨时光用的”?暗暗地她伸手,表面上依旧温顺,却暗中使劲在流庭的腿上用力一拧。
  这一手毫不留情,流庭神色未变,只是满是惰意地微微蹙了蹙眉。转神间也知道了自己无意中又开罪了这个小气的女人,并不多言,只是双手一拖,将扶苏的身子正了正,两人的身子就正好整个这样挨着了。
  由暗中转了明。她反而不好再做什么手脚了。
  只是——她的身体是温温的,而他的却是一片冰寒。
  有点不像人的体温了……
  扶苏莫名地也温顺了下来。
  流庭这才几分满意,看向孙思,云淡风轻地道:“既然落红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那么我送给她的那些个玩物也该都收了回来。”仿佛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扶苏,他嘴角微微一抹讥诮的弧度:“既然扶苏姑娘喜欢,那么这些东西,就随便姑娘拿了。”
  扶苏本来是懒懒的,听这话,眼睛忽然一亮。发财了,发财了,这些东西如果拿去当铺一当……想想都可以偷了乐。虽然流庭眼里的讥讽没有逃过她的视线,但这一切对她而言也皆是空见的尘土般轻薄。
  又不是第一次在世为人,又不是第一次遭到鄙薄的目光……这些东西,呵呵,都无所谓的吧……
第三章 不落纷争(下)
  她顾了自己高兴,就真不将一切放眼里了。身子不能动,就清泠泠道了声谢。
  流庭看似不在意地应了声,但突然叫人觉得深沉,觉得压抑。
  孙思耐不住面子了,本来就是来叫流庭难堪,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想着,他又看向了扶苏,笑道:“扶苏姑娘之风华,叫在下倾慕不已,不知可否有幸也得姑娘入府。想来,流庭公子也不会介意的吧?”
  那是明显也想要纳了她去。
  扶苏并不如落红美,但她比落红更要有风华。
  这就是蓬莱楼的人。不是最为夺目的容颜,但却是最引人的姿态。
  刚才的是一种轻蔑的态度。但扶苏的神色依旧自然。她听到头顶上流庭轻似不经意地道了声“请便”,但是又分明感觉到他搁在她身上的小指不自觉地触了触。她稍稍垂了眼睫,然后看着孙思笑言道:“孙公子可是想娶扶苏?”
  孙思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娶”,不是“纳”。只是一个字的区别,却已经是天上地下。如果纳一个青楼女子可以传为一方的美谈,那么如果迎娶一个风尘中人为妻,却是要污了几代的名声。哪个豪门子弟会为一个女人至此?
  这个时候扶苏的笑已经是一种满是狡黠的腻味了。但一转神,又是一种微微失落的声调,仿佛觉察孙思的神情略有失望:“果然孙公子也是害怕落人口实之人,这本也不怪的,说到底,入了青楼,又还能企盼些什么呢……”
  声音轻轻,几欲垂泪。纵是孙思本想说她不识好歹,一时竟然也说不了重话。
  “我们先回房吧,扶苏。”流庭的吐息无预兆地落在她的耳边,身子忽然一轻,回神时扶苏已经被抱着离开了旁人的视线。渐行渐远,然后,在环儿满是诧异的注视下踱进了房间,将门合上。
  “痛!”
  流庭一放手,扶苏就这样毫无形象地跌在了床上。揉着酸痛的地方,她有些不甘地瞪了眼他,却见流庭正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她。
  “你该庆幸我没把你丢在地上。”他的视线一带,是她方才拧过他的地方。
  “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言谢的吗?”
  “救命恩人?”不屑的语调。
  “像你这种人,要在别人面前服软失面子,比要了你的命还难受的吧。”扶苏依旧坚持不懈地揉着,话随意地出口。
  流庭握了杯子的手微微顿了顿,神色突然几分怪异,冷冷笑着:“你很了解我?”这么久了,太多人说过懂他,又能有谁真正的了解过他?
  “我不了解你。也没兴趣了解。”扶苏揉累了,躺在床上开始发呆,声音讷讷地道,“不过,如果你想要有人了解你,最好不要什么事都装得不在意的样子。这样,谁来看透你?”她转头时间流庭默默地看着她,补充道:“看在你刚才给了我那么多‘收入’的份上,好心提个建议,采不采用由你。”
  流庭抬头又是一杯。因为财利才和他说的?差点忘了,这里可是青楼。多么好的一个地方,多么冷漠的一个地方……他轻轻一笑,道:“不需要谢我,落红的的东西,我自会带回去。”
  扶苏哑然:“你刚才不是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有孙思在,现在没有。”
  扶苏气结:“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怎么不可以?”流庭忽然站起了身,躲过了无预兆丢来的一只布枕,说得理所当然,然后慢慢地踱出了屋子。留下一个气得直发抖的扶苏。
  小人。伪君子。铁公鸡。怪里怪气。猪狗不如!
  她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暗暗咒骂着。闻声进房的环儿见床上那人的神色,忽然全身一寒,又识实务地马上退了出去。
  这时候明明满肚子火,但又无处发泄。
  然后,又一点点地静了下来。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无理取闹,何尝不是在人前吃不得一点的亏呢?如果不是刚才留意到流庭的那么一点小动作,她也不会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的情感。最风流的人,却也是,最无情的人。是一件又一件的玩具,可以随意地换着。
  如果不是在乎一个人太累,她这一世本来也可以过得像一个“人”一些。而不是满嘴最市侩的金钱。不过,也正因为太累了,看得到那可亲可敬的孔方兄才眼前一亮,这样才可以更加地自在点。
  对蓬莱楼的人来说。怎样的生活都是自己的选择。
  可能正因为前几世的不干净,这一世才希望自己可以“干净”些。
  她倚着窗靠着。微微迷离的神色。
  其实刚才他微颤的那一刻,她莫名地有想要握住他的手的冲动。落红的选择不是没有伤到他,只是被他很好地藏住了。也可能只不过是和她一样,被伤多了,被伤累了,所以即使突然有些疼,但也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可是她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作了刚才那些戏剧的旁观者啊。虽然一直认为这个男人如果被找茬、被挑衅一定会很好玩,但刚才又没有一点点愉悦的感觉。
  她这样靠着。神色迷离。
  没有看到楼下的树荫间藏了一人。提着酒袋,略有醉意地看着她。一身清丽的衣,淡淡遥望的神色,又仿佛思绪已经落了不知多远,无从琢磨。
  如果她看到他,可能会一改出尘的姿态冲他夸张地做上一个鬼脸然后决绝地转身关上窗户。但是,她始终没有向他那里投来视线。
  “你迟早会知道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我。”一声冷漠的叹息,突然让风轻轻地顿了顿。
第四章 公子诺闻(上)
  落红走了,算是旧迷楼内的一大庆事。乐律吹吹打打,几番热闹。
  扶苏看着下面红衣款款的女子入了轿中,纤衣锦服,衬得婀娜的身段更是叫人一阵连篇浮想。然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落红不是傻子,她当然也看得出来,孙思纳了她去,也不过是为了出一己之气,然而,对于女子来说,这终归只是唯一的选择。当流庭的玩具,迟早有一天是要被丢弃的。
  隐约看到落红在入轿前,若有若无地朝她那的一瞥。
  轿子一点点远去,隐没夕阳。
  扶苏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不觉沉默。
  这几日他每天来自己这儿,但是什么都不做,就是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如果做上些什么也就罢了,但偏偏,他甚至是连话都极少说一句。长长的衣摆随意地垂了,衣上有斑驳的酒渍,隐约衬着那张略有苍意的脸。眉心微微蹙了,只有在她抚琴的时候才稍稍略有舒展。
  本来应该赶他出去。但看了流庭这样的神色,万般的话语到了嘴边也开不了口了。
  自己还是过分心软啊……扶苏揉了揉耳边的穴位,颇是郁闷。但抚琴的次数,也是不自觉地多了。
  流庭浅醉地眯着眼,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懒洋洋的,似乎颇是舒适。
  外边的行人来往,姑娘迎客,然这些似乎永远也落不入他的耳里。
  他的世界很简单。一个人。一壶酒。
  扶苏看着他的模样,眉心不由自主地皱了。他凭什么霸占了她的位置?本来,她明明可以每天躺在那里百无聊赖的,自从他来后,居然完全没了她的位置!
  或许感受到了那抹愤恨的目光,流庭的眼睫轻轻地抬了抬,却依旧没有起来,只是睡意朦胧地道:“扶苏,今天有客人来,你准备一下。”
  说得过分理所当然。今天有客人来,所以她需要准备。
  火气顿时冒了上来,扶苏咬着牙,强压下要把这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冷静。冷静。犯不着为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动气……
  “叮”地一声响,桌子上落了一块闪眸的金锭子。
  扶苏的神色突然愉悦了不少。流庭又闭上了眼,微不可闻地轻嗤了声。
  好吧,就算你看透了我那又怎么样?扶苏把金子藏进了柜子,笑眯眯地招呼了环儿去做准备。
  流庭看了她忙活,嘴角一抹微不可闻的弧度,闭了眸继续睡。
  平常这个时候他都应该是香销玉枕侧的,现在居然这样清闲而无所事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这个样子很舒服。恩,很舒服……
  这个人怎么可以懒成这样啊。扶苏看了他一眼,不满地挑了挑眉,端了水果去洗。一路上遇到不少姑娘,那些人也基本已经熟识了她。一路懒懒散散地过去,又懒懒散散地回来,受到的视线是各种神态不一的。
  扶苏腻了身子,也懒地搭理,回到门口时,一个哈欠正要起,被她给压了下去。
  屋子里面多了一个人。感受气息,是个男子。
  如果是普通人在外面,他们早该察觉,不过在外面的是扶苏,她用的是蓬莱楼的吐息之术。在那里一站,仿佛浑然融入空气,天成一体。
  凝神听了。里面有谈话声。
  “流庭,你每日这样根本不是办法,卫国已经乱成一团全面抵御外敌了,你怎么还可以这样平心静气的?”声音温和,却陌生。
  “不然还怎么样?”懒懒地一吊,几乎可以想想那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你这样真的能快活吗?”
  “呵,难道我不快活?”
  “如果你真的是快活,还需要每天笙歌,借酒消愁?”
  一阵的沉默,气息忽然似乎冷了冷。他的声音低沉地从门缝中透出:“诺闻,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这样的一句话出,扶苏终于知道屋里的是什么人了。其实早就应该猜到,天下皆知的神医流庭,唯一的好友不就是只有诺闻一人么?
  只不过得到更多的消息似乎是,流庭和卫国有着不浅的关系。
  卫国……那不就是泊尘所在的孟国相临的国家么?听说孟国最近发兵,看来泊尘那家伙实在闲着无聊准备磨练磨练手脚了?
  扶苏眉心一蹙,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是因为流庭突然低沉的语调,还是因为本身对战争的厌恶。
  没错,她以前的确亲手卷起无数次纷争,但是,那些战争从来没有叫她觉得快乐过。
  足下轻轻一点,她向后退了数丈。点水般的落在地面,然后再向门口走去,已经是一脚一个步声,莲步款款,足下风清。
  敲了敲门。随后信手推了进去。
  里面的两人落来了视线,扶苏并不着意,只是顾自将水果摆在了桌上。
  诺闻看了她身段,几分了然,笑道:“这位便是扶苏姑娘?果然人如其名。”
  “苏儿见过公子。”扶苏含笑盈盈一礼,一面却打量着眼前一身白衣的男子。上回赌了次气没有近看,现在看来,只能说——名不虚传。白衣如雪,眉目俊秀,神态温婉,书香之气轻轻扑鼻,却因为佩剑的姿态而多了几分英气。不少女子心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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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的良人,自然是叫人一见心动。
  相比之下再看躺在旁边的某人,扶苏不由地撇了撇嘴。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真不知道他们怎得成为莫逆之交的。
  看她的神色多少也可以猜到她的心思。流庭却没有心思多加搭理,仰头一杯饮尽,神色深邃,却是冷笑道:“两位不都是‘久仰大名’的么,不妨就在这里一叙,说不定可以做对知己,流一方美谈呢。”
  诺闻无奈道:“流庭,你何必这样,我只是劝你回去。”
  流庭一哂:“回与不回,与你何干?我自己的事,又与旁人何干?”
  他从来都是一己之念,不需同旁人纠结。他本就不是好人,所谓“朋友”,彼此饮酒作乐也就够了,何必需要别人来待他好,何必需要旁人来为他挂念?难道他们不知,一旦心有所系,就再洒脱不起来;一旦所念之人有朝一日背叛,痛比刀绞更盛的么?
  两人的对话已从明语改为了暗语。并不具体所指,当然也不介意扶苏是否听得懂其下含义。扶苏立在一边,看着诺闻眉心微蹙,看着流庭神色淡漠,神色却是淡淡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流庭身上,莫名地一柔,仿佛有些怜悯。
  那是种没有原有的同情。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拒绝旁人的亲近,但总觉得,他格外的寂寞。
  虽然他的确总是让她动怒,老是对她举动粗鲁,但也的确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比起曾经那些在她身上留下悲辱烙印的男人来说,他的确称不的一个坏人。
  他只是——过于排斥。排斥一切接近,所以故意冷漠对待,保持距离。
  “流庭,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同我说这样的话。你……”诺闻下意识预触他。
第四章 公子诺闻(下)
  “啪”。很清晰的一声,流庭拍掉了他伸来的手,声音淡淡道:“诺闻,今日叫你来,不过是想让你听听扶苏的曲子。”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诺闻看着自己依旧悬在半空的手微微出神,半晌,终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他是这样的态度,也就——罢了。诺闻转眼看向扶苏,微微一笑:“在下听流庭说起过姑娘的琴艺,很是赞许,不知今日可有耳福?”
  真亏他还忍得下那个家伙的脾气,扶苏由衷地表示佩服,正欲开口,却听流庭在一边不冷不热地道:“你问她这个干吗,只要给点钱,她自然是会弹的。”
  这语调,是十足的轻蔑。诺闻眉心不由一蹙,但也惊奇。以前流庭虽然日日花前月下,玩弄女人,不过却也都是举止得当,自诩风流,但对女人的态度从来都是花言巧语、态度暧昧,从没一次是像这样言语讽刺的。
  而这个扶苏姑娘又显然毫不在意,轻轻挑了眉笑道:“是诺闻公子这样的人物,苏儿自然不好意思收钱的了。能作提点,也是求之不得的。”
  “受宠若惊。”诺闻举了一礼,抬眼看流庭,那人却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怎么看起来有一种——闹别扭的感觉?
  扶苏仿佛不见流庭的动静,转身坐了琴边。曲音轻轻荡起,然这次并非只是弹琴,却是又带上了词句——“万籁皆尽空寂寥,无声归晚道。谁念天地我独醉,梦也潇潇,天也潇潇。只当世人多负我,空尽,人怅。如若我负他人多,天涯零落,独处空房。苍穹之下吾独影,偏是那,与人故隔隙,繁华落尽,别吟笙箫。我本人间惆怅客,富贵花去,独自断肠……”
  随口而来的吟唱。扶苏的神色凝了那人的背影,轻轻出音。
  仿佛一种诉说,不知是何人的情。
  是他的,或是她的?
  何曾不知道蓬莱楼水镜前的那些人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是她的嘴角轻轻一勾,浅唱低吟。罢了罢了,就当一时安慰一个人也好。反正只是举手之劳,反正——这个人肯定也是不领情的。总归在他身上诈了不少油水,就当给点利息吧。不然又总说她是个小气没素质的女人。
  “有没有觉得扶苏不大对劲?”离落绝世的容颜间有一抹异样的神色。立在大殿之中,看着面前的水镜,里面倒影间只有一个女子轻轻吟唱的声色。
  这里是蓬莱楼。虽然与那里隔了千万时空,依旧这样看着一切。蓬莱阁中的七个水镜,里面映衬着不同的景象。但他们现在站在其中一面之前,都微微蹙起了眉。
  情劫。这时每个人的脑海中都不过是这样的一个词。挥之不去。
  虽然知道这是每一个仙所必经的劫难,都不免担心。
  虽然扶苏一直是最叫人放心的一个,但他们都知道她心中的那一个结。
  如裳的死,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自从那次的惊变之后,她相信了情,却也痛恨了情。扶苏因为她简单的原则而叫人放心,但也正因为她的原则而更叫人担心。她不会介意那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但如果一旦重视,那么得不到的时候,就会任性地选择“毁灭”。
  不会委屈求全而手软。她不是卫风,她不会让自己显得完美地如个圣人。她只是做她自己,只是——维护着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也正因为这样,才叫人担心。
  “要通知卫风吗?”素徊问。
  离落无奈地笑道:“指望那个‘圣人’?人家和公主谈情说爱来得好好得呢,先是状元,说不定还要当个驸马爷。上次他送回楼的消息来看,恐怕早看出那个流庭会是扶苏的问题了吧。”
  “那个流庭和卫国有些渊源。还是和泊尘打个招呼吧,他现在发兵征讨卫国,恐怕不久就会遇见了。”
  离落点头:“确实。泊尘他们几个最近闹得有些过头了。‘天下棋局’?整个世界都要被他们给卷进去了。”一想到那四人分别取了一国一展“鸿图”,他就不免头疼。蓬莱楼的四个仙,跑到人间去当风云掌权人物,还要各取一国一比国力,这不纯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还好他们比的内容里没有谁能一统天下,不然这乱世,恐怕就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玩笑里面要掀起了。
  素徊知道他头疼的是什么,轻轻一笑,便消隐在了深处。
  离落看着水镜,里面依旧有悠悠的曲律荡出,却扰得心神一乱。
  轻轻一叹,长袖一抚,水镜间一片涟漪,复又只是映出蓬莱阁内的景象。他踱步离开,也不再看。如果是其他人倒还好,为什么偏偏会是这个男人呢?
  扶苏。你可知这个男人他的心是……
  扶苏的琴音娓娓,神色间却是眉心微蹙一片。她不知道远在蓬莱的他们的担心,只是奏得很认真。
  诺闻看得有些出神。这样的一个女子,一触琴弦便仿佛换了一个模样。纤指轻摆,点滴间露出细腻光滑的肌肤,举手投足,总有一种道不出滋味的清新感。那是一双足以叫所有琴师妒羡的手。
  在渐渐流淌的乐律间。流庭虽然背对着,但背部似乎有几分僵硬。
  扶苏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一掠,指间一声叮然,便一曲终了。她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扶苏姑娘的琴音,堪比仙曲。”诺闻的夸赞由衷。
  “仙”曲吗?这人还算有点眼光。扶苏笑眯眯地回了一礼,正估摸着该当如何回答,却见诺闻坐到了她的琴旁。微微诧异,他轻轻一笑,随手摆开了抚琴的姿势。若是论琴技,天下一绝,诺闻也当得。
  白衣随风,音起时非淳淳流水,却无端地叫人安静。
  此人的琴,似有人生顿悟,叫人莫名为之一宁。
  什么仙曲?比之自己的市侩,这个人的弹奏才可以称得的吧?扶苏暗自一哂。
  外边这时突然起了几声嘈杂,把好好的琴音都这样个破坏了。
  三人都有蹙眉。这时门外有了一阵急切、粗鲁的敲门声,里面夹杂着沈娘的声音:“哎哟,官老爷,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这屋子里有贵客,您叫我们如何自处呀?”
  “管你什么贵客不贵客的,我们是来拿人,难道你想妨碍公务?”
  “其他地方您尽管收,可是这间实在……”
  “皇宫里进了刺客,一路追到这里,难道就叫我们两手空空回去?”
  “可是……”
  “说不定这刺客就藏在这间屋子里了,天王老子也阻不了老子的路!”
  流庭嘴角闪过一抹讥诮,手一挥,门锁凭空一落,经风一起,房门边这样无丝毫掩露地大开了。
  外边的人未料到,看着里面的几分,突然张大了嘴巴讷讷不知如何反应。
  扶苏掩藏在眼底的却是一阵兴奋。当然,并未流露。刺客?杀手?挖塞,如果被她找到不就平白便宜了她吗?敢于独闯皇宫的,会是一般角色吗……
  一想到这就美滋滋的,扶苏正暗自打着小算盘,只听流庭似笑非笑的声色道:“不知是哪个衙门的官差大人,听这话可是好个威风。”
  那官差本是趾高气扬的模样,待看清了流庭,顿时面色一片僵硬:“原来是流庭公子,小的……小的刚刚只是说笑,呵呵,说笑……”他干笑了两声,最后还是笑不下去,只是诚惶诚恐地偷眼看着。
  扶苏不由感到好笑,却见流庭淡淡地挑了挑眉,那人便忙是一溜身不见了影。
  他似乎永远便是这副模样,风流放荡,却拒人千里之外。扶苏蹙了眉思索着什么,却见流庭起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睨眼把她从脚跟到头顶给打量了个便。这种神色叫她感到不自在,不耐烦地问:“你看什么看?”
  流庭玩味地看了她一会,道:“作为本公子的东西,日后记得给我收着些面子。”
  “什么?”
  “有些阿猫阿狗如果来骚扰,只管把我的牌子打出去是了。”
  他似笑非笑,扶苏却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只是想要保护她?心里突然有些舒柔,终于微微地一笑:“那自然是好的。”
  “后日有个花会,届时我会叫人来接你。”流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这样走了出去,诺闻也随他走出,不做多留。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屋子里便空空荡荡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花会?扶苏好不郁闷。这么无聊的东西……不过,也算了吧。幽幽地叹了口气,正想往躺椅上去小憩,刚转身时只见窗外人影一动,屋里突然多了一个黑衣人。
  刺客!杀手!
  脑海里这时浮现的只是这两个词语,看着靠在墙角显然受伤不轻的那人,扶苏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古怪狡黠且充满阴谋的笑意。
  那人本也没料到屋子里有人。随后却没有预料中的大喊或是吓得面色苍白,只是见这样一个窈窕的女子这种明显有异的笑,他突然感到全身一寒。
第五章 花落无情(上)
  扶苏笑眯眯地给男子上着药。
  他微微敞开了衣服,露出肩膀处赫然触目的伤口。箭伤。很深。已经略略黑色,显然有毒。一只纤致细腻的手轻轻地在他的身上揉着,不似上药,反倒似是在搓肩,每一下的轻重都恰到好处,仿佛一如平日里的接客,而不是在给一个重创之人疗伤。
  肌肤之亲,腻腻地互相依偎,有种暧昧的浅浅氛围。
  那个身躯已经略有僵硬,扶苏却是丝毫不介意,嬉笑嫣嫣地继续擦着药。
  这个药是从那个蓬莱楼的庸医玄墨那儿拐来的,她倒不怕会误对症状而酿出人命,只是嘴角轻轻地抿了一抹笑,神色妩然,一脸欢愉。
  方才这个男人已经自报过了姓名——青冷。
  如果这还不知道他是谁,她也就不用打着要买杀手的招牌了。
  闻名天下的杀手之一。
  她淡淡地打量着他,心里却打着如意算盘。怎么说自己今日都是救了他一命,他该当是要拿上什么来报答的吧。那么既然救了他一命,最好的东西当然是换上她一命,他自己的命她是不要的,那么就榜她杀个人吧,而这个人,自然该是——诺闻。
  青冷本就不自在,这时见她动作停了,才拉起了衣襟,道:“多谢姑娘相救,来日定当报还。”
  扶苏笑道:“还?怎么还?”
  正常人本该说一些什么“施恩不言谢”之类的话,一听这样一句,青冷不由一愣,遂凝道:“只要姑娘说出口,我自当尽力而为。”
  要的就是这句!扶苏两眼一亮,道:“帮我杀个人怎么样?”&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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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不行。” 一句话就这样被堵住,扶苏有些气急败坏:“怎么不行,你刚还不是说会尽力而为的吗?难道只是空话不成?”
  “自然不是空话。但行有行规,非花金买命,不得自行了断个人恩仇。”
  “那有什么关系!对你而言,杀个人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声一过,周围的气氛似乎一凛,继而又渐渐舒了下去。青冷笑道:“的确是简单的事,但仍不可从命。”
  刚才分明是一种肃杀的氛围。扶苏懒了眼微微一抬。原来,这个人似乎很在意他手持修罗刀之事。虽然——的确没有哪个人自己喜欢当个杀人如麻的杀手……虽然明白,但是,心下有气却是依旧的。她轻轻地“哼”了声,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讨点什么好处。
  青冷理好了衣衫,居然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人,硬是把扶苏给气了个半死。好啊,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侠客?好一个知恩莫思报!那瓶药如果去卖,还能卖上个好价钱呢,这人,这人……得了便宜居然不帮她干活?
  她后悔没有揭开他蒙着面的黑巾,非常后悔!
  扶苏大门一闭,干脆不再迎客。虽然除了流庭本就没什么客人,环儿却是第一次见扶苏闭门不出的模样,问了几次不见回复,也就不再问了。二日后,待旧迷楼门口落了轿子,扶苏才想起今日是流庭所谓的花会之日。
  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愿动弹,她差环儿去叫人传了个话,说自己身体抱恙云云,不料不多会又有人传来了话——“如果你今日不来,日后也要担待得起才是。”听着环儿小心翼翼的转达,扶苏几乎可以想像那人皮笑肉不笑的阴险神色。
  小女子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低头又何妨。百万个不愿,扶苏一身清衣,最后仍是迈入了那个园子。
  周围的人衣着各异,不同身份的皆有,但不难看出都非寻常人家。
  各色的花卉,争相斗艳。扶苏的神色泠泠地落在花上,微微蹙了,仿佛是有什么隐约的不安和焦虑。有的男子的视线落上,又假意端详其身旁的花而移了开去,却不知为何无人敢于上前一解芳愁。
  然而扶苏一心在腹谤那个杀千刀的流庭,对周围的注视丝毫未觉。
  “骂得痛快吗?”
  笑眯眯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扶苏神游天外,下意识答道:“自然痛快。”话一出口忽觉不对,回神时只见一双戏谑的眼。惨了……她咧嘴勉起了一抹笑,好不别扭。
  “如果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本就不是个美人,这样一来更难看了。”流庭口不留情地说着,一面依旧留心着她的神色。其实远远地早已经看到她了,一身素雅,仿若脱尘离世。那抹神色淡淡的迷离,又似心有所思。那么多的男人这样看着她,她却只顾低头摆弄着手间的花枝,并没有留意到。
  虽然在花卉]会之前已对所有人先宣布了她就是他最近在旧迷楼的那个女人,却忽然间有些觉得不痛快,下意识的,却已经走向了她。
  等看清她神色间似乎是泄愤的快然,突然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又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流庭睨了扶苏,依旧是笑似未笑。
  扶苏却是一耷拉脑袋,有些无精打采地道:“公子,扶苏已经来了花会,你究竟是希望怎样呢?”
  “你不是病了么。”淡淡的声音,几分轻蔑,明显的调侃。
  扶苏撇了撇嘴:“见到你,什么病都吓跑了。”
  “我就这么可怕么?”
  “是啊是啊……”扶苏正愁没地方说事,“如果你不可怕,那世界上就没有可怕的东西了。”
  流庭的嘴角微微一扬,也不再多言。再自大的人,这么久的接触也该让他确定了,这个女人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心思。她怕他,恐怕也只是怕他会断了她的财路,只此而已。但是,有些难度的东西才比较好玩不是吗?
  他故意放出了消息。故意说明了她出身青楼。故意强调了自己是他唯一的恩客。故意——让她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但是她依旧享受了很多人的羡慕,不因她的容貌,而因那由她的到来而一变的芳馨。
  只是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个男人会真正对一个青楼女子动情。谁也放不下这个尊严,来成为众人的笑柄。他不惜毁了她的清白,也只不过是要取走她的退路。她只是扶苏,只是旧迷楼的妓女,只是一个玩物,只是他的。今天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表达这个意思。
  这样的一个女人,却是叫他如此动尽心思。
  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是他得不到的。
第五章 花落无情(下)
  流庭凝着眸,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然后突然俯下了身。扶苏并不留神,只觉得唇间轻轻地一触。柔柔的滋润,却是冰冷的,无情的。这不是她第一次接吻,几世几代,她曾经历过太多,但每一个男人都是一心沉溺于对她的爱欲,灼情赤燃,从没有过这样的冰凉。
  她的平静终于在这个温度下,突然散开一瞬。
  流庭留意到她的神色,忽然讥诮地一笑。移开了唇,一只手转而抱过扶苏纤细的腰。他所到之处本就叫众人皆投视线,如今这一举动,仿佛叫周围的一切皆因此而一静。
  扶苏下意识地抚了抚被夺走此世初吻的娇唇,却是并无什么大的反应。
  以为她该当怒目而视的流庭这才微微一愣,转念却也明白这本该意料之中。现在想想,她又有哪次是真正拒绝过他的接近的?他未觉察到自己手上的力度无意识地放大。
  这个男人又在生什么闷气!扶苏感觉到酥腰生疼,却只能咬着唇不作声。周围的人太多,她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损了自己形象,叫日后门可罗雀,和钱过不去。虽然这样的疼痛对蓬莱楼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她在心里暗骂,骂得天昏地暗。
  “你又在想什么?”微微含笑的声音,但怎么听都……不怀好意。
  扶苏轻了轻嗓子,微微一笑:“扶苏只是在想,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似乎并不雅观。”
  流庭斜了视线将她淡淡打量,笑道:“扶苏姑娘好大的门面,也知道会顾得风雅?”文绉绉的话,却是□裸的挑衅和讥贬。扶苏却是面色沉静,没有分毫神色,淡声道:“也对,像我这样的青楼女子,根本不配站在流庭公子的身边,留擦鞋都不配。”
  这样的神色。流庭眸色一沉,忽然松开了手,大步向亭间走去。
  那里是达官显贵的所集,很多人望而却步。
  扶苏立在那,周围的一切显得有些空旷。她轻抬的眸微微一触,转而依旧是一抹淡然的神态,仿若悠然地信步走去,状不经心地观赏着花。略出神。她的确是看不透这个男子,出言讥讽的是他,有意作弄的是他,存心作对的是他,落到最后,生气的居然还是他……
  小气的男人。太过小气!
  手间下意识地一用力,枝间的花折断而落,刺破肌肤,一片如雪的肤色间隐约透出一抹红色。
  扶苏看了,微微出神。
  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又离开了蓬莱,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会流血,会疼。
  她一时恍然,忘了去擦拭那点点溅出的血。
  面前突然多了块方白洁净的布帕,扶苏信手接来拭着手,语调却是调侃:“看来最近我们的状元爷很是清闲,这样的花会也有兴来参加。” 刚才她的出神落在眼中,卫风却不揭穿,彬彬地笑道:“良辰美景,当然是虚度不得的。”
  扶苏不以为然:“最近不是和公主打得火热吗,现在跑出来‘红杏出墙’?”
  卫风只是微微含笑,并不多言。只是,笑得有几分落寞。
  扶苏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多言,只是将巾帕递去,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这聪明人也会犯糊涂,这样公然和我在一起,难道就不怕流言满天?当朝状元同青楼名媛,真是相当不错的选题。”
  周围的注视虽然渺无,依旧不漏地可以观察到众人的焦点。卫风眨了眨眼,依旧温和如波:“清者自清,我不怕的。”
  但是公主恐怕会误会……
  这句话本到了嘴边,最终看着卫风的神色,依旧没有说出口。这个人不是没想到这点,而是故意去忽视。不知道他同那个女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知道。明明都是蓬莱的人,明明知道一世过去依旧还会有下世,又何必过分干涉对方呢?虽然担心,但知道对方应该可以处理得好的,也就,不再去多想什么了。
  所以,她最后只是微微沉默。却听卫风似有感慨道:“不过我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把你带过来。”
  扶苏不解:“我不该来吗?”
  “自己的恩客都没有了解过么?当年神医世家在卫国只手遮天,流庭同卫国公主弯韵两情相悦,但最后神医家一夜灭门,流庭下落不明多年,再出现时弯韵却已是嫁入洛国为后,不久离了人世。”娓娓而谈,气淡神闲。
  什么叫没了解过恩客?这些情报敢说不是从蓬莱楼得来的?扶苏瞪着眼前笑眯眯地看她的男子,没好气道:“这同我何干。”
  “今日花会,你可知是谁所办?”
  “自然是流庭。”
  “那么——你又见过有多少个女子呢?”
  扶苏细细端倪四周,倒确是寥寥几个大家小姐,再无丝毫红粉肪色。
  “今日,正是弯韵的祭日。”本来并不想说,但此时却是直白地道出。卫风看着扶苏无意识地微微蹙起的眉,神色疏远。他干涉不了她的思想,只是认为,她应该知道这些:“流庭虽本就风流,但在卫国的时候倒还不似现在这样的情多而滥。当初弯韵死讯传来后,有人亲眼见他流连洛国宫外,九日发丧,他便醉倒了九日。再然后,红颜知己遍天下,日日声色犬马。”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扶苏安静地看去,神色无波。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卫风在担心什么?他们在担心什么?把一切都调查地这么详细,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神色平静。卫风却淡淡瞥了眼她微微泛白的指间,似乎未听到她的问题:“当年甚至有传闻,弯韵的死……”
  “扶苏姑娘,原来你也来了。”温温和煦的问候,但突兀地响起在耳边。
  卫风神色不变地微微后退了一步,举止谦逊有佳。神色淡淡地掠过诺闻,然后无声地垂下眸,面上淡然,只是微微一触眼睫。这个男人……刚才靠近的时候,他居然没觉察到这人的气息……
  “原来是诺闻公子。”流庭举办的花会,诺闻的到来并不出意外。扶苏款款地施了一礼。
  诺闻笑道:“方才在外面听闻流庭带了一个女子来,就想想该是姑娘。”
  翩翩浊世佳公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流庭到底怎么能叫这样人物把他当成朋友。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扶苏暗暗嘟囔,却是婉言道:“流庭公子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把扶苏叫了来的。恐怕更多的也只是想看着我出丑而已。”
  “这怎么会。”
  “至少,现在是很多人识得了我这个‘青楼女子’了。不是吗?”扶苏巧笑嫣然,言语间却几分刻薄。
  诺闻搏不过这大实话,只能暗暗叹气,转向卫风,恭敬道:“卫风公子,扶苏姑娘可否借在下一用?”
  “这是扶苏自己的选择,她想如何便如何。”话说得很客套。
  扶苏白了他一眼,一面缓声问道:“诺闻公子是要带扶苏去哪?”
  “去亭院那坐坐吧。”
  “那里并不是扶苏该去的地方。”
  非富即贵的所聚之地。诺闻自然知道这话中的含义。远远望去,那有一抹视线投来,和他的相互一对,又淡淡地移了开去。但那之前,似乎这种注视是一直在的。淡淡的,远远的,不动声色地留意了这里的一个女子的一举一动。
  诺闻笑了笑:“扶苏姑娘若和我过去。我想是不会有人会有意见的。”
  扶苏微微诧异,但这样说了,也已经不好推托了。
第六章 何以解忧(上)
  “你真的不过去吗?”诺闻坐在扶苏身边,一面品着酒一面淡淡地问。扶苏靠着椅子随意地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语调:“过去做什么。”
  过去,还能做什么?诺闻看了眼远远的那个人影,神色略有担忧。现在天已经黑,但那里依旧灯火通明,他刚才过去劝过,去谈过,但那个人仿佛一直没有听到他的话,一直和周围的人谈笑着。若有若无的疏远、排斥。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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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喝太多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停过。很多人讨好地给他敬酒,而他从不拒绝,伸手接来,然后仰头喝下。一杯接一杯,仿佛不知停歇。诺闻没有去劝酒,他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听的。每年的这个日子,他哪次不是酩酊大醉地收尾。自己明明便是个医生,却是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不担心他?”似有似无的一声问。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扶苏抿了口清酒,视线却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的确是——喝得过分的多了。或许他没有醉,但神色已经明显地有些迷离了。旁边的迷迷繁华仿佛和他似乎隔了一道屏障,他只是独自在一处,人在、神未在,只有一片麻木,一片残忍。扶苏感到自己的话,似乎也突然有些浮渺。
  卫国的弯韵公主么……扶苏看着自己杯中的酒,就这样顿着,微微出神。她才不担心他,那么自以为是的小气男人,她为什么要去担心!可是,心里总是觉得有点……
  眼睫微微垂下。握杯的手紧了紧。
  扶苏咬了咬牙。这个世界上的事,根本就应该和她无关的!唇上微微有些灼热,方才突如其来的一下显得格外地清晰。那个……无情的吻。可是,很叫人心痛。
  “行了,别喝了。”扶苏蹙了眉,推开了周围围着的一群人,一把抓住了流庭刚接来的那只酒杯。流庭微微抬了抬眼,却仿佛没有看到她,随意地松了手,只是伸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旁人见流庭这样神色,有人大起了胆子问:“你是什么人?”
  “没听说么,旧迷楼新来的姑娘。”另一人调侃道。
  “哟,就是流庭公子最近的那个?”
  “来了花会,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嘿,女人都是蹬鼻子上脸的,也不看什么身份。”
  扶苏听得觉得吵闹,蹙了眉,只是看着流庭。可恶,这个人居然敢不理她?她好心来给他台阶下,他居然……居然还给她摆架子!醉成这样还喝,怎么不干脆喝死算了!他这个样子,和那些醉鬼有什么区别?
  “流庭,你跟我回去。”半晌,扶苏安静的声色荡了起来。周围讥讽的注视,和她没有关系。
  流庭还是不以为意,神色迷迷地把玩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你是什么东西?可以走了。”
  扶苏气结:“你给我回去!”这人闹别扭也该有个限度!
  看来,这个依旧不过是一个玩物。有人看渐渐大了胆,对了扶苏的娇躯咽了咽口水,笑眯眯道:“是叫扶苏姑娘吧,既然流庭公子不要你了,不如跟了我如何?在下虽然不比公子,不过至少,可以当得给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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