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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祈福为何爱往池子里扔钱?有人直接扔银行卡 -中新网
中国人祈福为何爱往池子里扔钱?有人直接扔银行卡
日 02:41 来源:新京报  
  交易式信仰并非什么恶劣风俗,在心理层面也有它的合理性,但其实人们很难分清楚,这是出于一种心理需要,还是出于一种信有不信无的泛神论宇宙观。
  据报道,日,正月十五元宵节,在武汉市汉阳归元寺庙,寺庙的工作人员当天下午清理过年期间,大量香客扔在庙里的硬币及纸币,而因为钱币数量太多不得不用面口袋来装。
  投钱祈福,恐龙化石也未能幸免
  中国人投钱祈福,是一种普遍现象。实际上,不止在寺庙,甚至在济南趵突泉海豹池里,也有人投钱。此外,还有人在石窟、乌龟池、甚至恐龙化石展区里扔钱。如此特色的祈福行为,种类繁多,不胜枚举,总之是,只要有炉子、池子、坑这些设施,我们就可以创造性开展祈福活动。
  究其实质,扔钱祈福,蕴含着深厚的文化背景:先给神仙送礼,之后,神仙们再通过其他方式给予反馈,当官、挣钱、生娃娃,都可以适用。这本质上是一种交易式信仰。
  交易式信仰:商代用活人祭祀
  对这种交易式信仰的源头,国内尚存争论。有一种看法是:扔钱祈福主要在佛教场所盛行,所以,扔钱祈福应该是从佛教发源出来的。
  但我认为不是。且不说,这种习俗或不是佛教文化原带的“小程序”,可能是佛教中国化的产物,而无论佛教寺庙还是道教道观,以及关帝庙、山神庙、火神庙等,只要有池子,中国人都会往里边扔钱。
  实际上,这种交易式信仰实则有着源远流长的文化传统。远在佛教传入前千余年的商朝,交易式信仰就风靡中原了。据王玉哲先生《中华远古史》介绍,商朝统治者曾大量使用活人祭祀,其思维逻辑是,他们的政权是在长期的历史实践中,由天神选择和赋予的。而他们理解的天神就是一嗜血狂魔,需要定期打牙祭,以活人祭祀,获得天神允诺,才能保证永续执政。
  在人类生活的早期,类似信仰方式,也不只是存在华夏的历史里,世界上很多原始部落都搞类似的血祭,以求天神保佑平安。这是一种比较“高大上”的交易式信仰,相比较而言,今人的做法,实在是柔和太多了。
  商朝统治者用人头换政权,到了后来,周孔文化泽被华夏,人们在祭祀时,比较流行丢上好的玉石、金子。根据《周礼》记载,祭天祭地除了用牲口,还会使用美玉,祭天的玉用火烧,祭地的玉埋土或沉水;唐武则天的“除罪金简”就是贿赂神仙的。
  以上诸种方式都是权贵们搞的交易式信仰,走得是高层路线。那历史上,普通民众怎么搞交易式信仰?
  古代民间的交易式信仰,钱币砸“高僧”
  就佛教的活动来看,按照目前民俗学家普遍的看法,两汉之际,佛教传入,生死轮回观念深入人心,随之就出现了“冥币”,专门生产来给死去的人用。但是,这里面是否存在交易式信仰的意思尚不确定。另外一种传统,在塑造中国普通民众交易式信仰方面,不可谓功劳不大,那就是功德箱,捐钱得福,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交易式信仰。
  在中国古代,人们也不只是在寺庙里扔钱。唐代笔记小说《朝野睑载》里记载了这么一个事儿:当时的并州有一个(妒)女泉,澄澈千尺,“祭者投钱及羊骨,皎然皆见”。这是往泉水里扔钱祈福。
  更夸张者亦有之。据唐《续高僧传》卷三十一记载,有一次,宝岩和尚召开“俗讲”大会,当时听众云集,想是讲得极其精彩,不料引发现场“事故”,“士女观之,掷钱如雨”。一个大活佛就在面前,聆听梵音立得现世福,还不赶紧把钱砸过去,连快递费都免了。
  近代以来,无论在观念还是器物层面,中国的传统文化都遭受了巨大冲击。然而,在民间,无论好歹,一些传统习俗却被延续下来,比如家庭祭祖的习俗等,这同样是交易式信仰。
  诚然,交易式信仰并非什么恶劣风俗,在心理层面也有它的合理性,但其实人们很难分清楚,这是出于一种心理需要,还是出于一种信有不信无的泛神论宇宙观。而另一方面,乱扔钱币污染景区,甚至可能损伤文物、动物,远说不上是一种文明的行为。
  二十一世纪了,就这样把票子硬币到处乱扔祈福,有没有考虑过马尔克斯的感受?
  □朱玉(媒体人)
【编辑:史建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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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水绵和刚毛藻的生态适应性及其干扰作用对四种沉水植物的影响--《河南师范大学》2011年硕士论文
水绵和刚毛藻的生态适应性及其干扰作用对四种沉水植物的影响
【摘要】:在我国湖泊等水体的富营养化问题日益凸现。最近几十年人们采用了多种方法来解决这一问题,研究表明:重建和恢复以沉水植物为主的水生态系统,并保持其进行良性循环是治理水体富营养化的最优化途径。在实施国家“十一五”重大科技专项有关恢复杭州西湖湖西地区水生植被的过程中,发现该湖区极易滋生大量的丝状藻,如水绵、水网藻、刚毛藻等,丝状藻的存在会严重影响高等水生植物的生长。为此,我们研究了丝状藻水绵和刚毛藻的生态适应性,以及它们的干扰作用对高等沉水植物菹草、伊乐藻、狐尾藻、金鱼藻的影响,为西湖水生植被的恢复和管理提供理论依据。
实验从三种环境因子温度、光照强度和氮磷浓度角度研究了水绵和刚毛藻的生态适应性,结果发现水绵的最适生长温度为20℃左右,最适光强大于3000Lux,水绵能在氮磷浓度较大的范围内生长,在氮浓度为3mg/L、磷浓度为0.3mg/L条件下生长较好。刚毛藻的最适温度为25℃左右,最适光强5000Lux左右,刚毛藻对高浓度的氮磷有较强的耐受性,即使在重富营养化的条件下仍然保持一定的生长速度。与水绵相比,刚毛藻具有更强的生态适应性。
通过接触共培养和不接触共培养两种系统研究了水绵和刚毛藻的干扰作用对四种沉水植物的影响。结果发现水绵会通过化感干扰影响沉水植物的叶绿素含量、抗氧化酶活性、相对生长率等。当丝状藻和沉水植物的质量比为3:1时,丝状藻可以把沉水植物几乎完全缠绕,随着丝状藻量得增加对沉水植物的影响也越大。四种沉水植物对水绵和刚毛藻干扰影响的敏感程度由大到小排序为:狐尾藻金鱼藻菹草伊乐藻;四种沉水植物受水绵和刚毛藻化感作用影响的敏感程度排序分别为:金鱼藻狐尾藻伊乐藻菹草,狐尾藻金鱼藻菹草伊乐藻。
综合来看,外来物种伊乐藻和本土种菹草对丝状藻具有较强的竞争力,可以在丝状藻较多的富营养化水域的生态修复中作为先锋种使用,但要考虑伊乐藻的生态入侵可能带来的危害。金鱼藻和狐尾藻受水绵和刚毛藻化感作用的影响较大,可以在水绵、刚毛藻等丝状藻存量很少或者无的情况下用于水生植被恢复。
【学位授予单位】:河南师范大学【学位级别】:硕士【学位授予年份】:2011【分类号】:X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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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819-9993  时隔多年,《锖之色》变成了压箱底的心头好,或许,还是会压箱底下去,但没人陪同,还是有点失落啊……所以,打算拿出来,借这个机会,好好修改,好好连载,和你们重逢、相遇。
  如果你是老鬼友,如果你曾陪着我一起走过《女吊》、《面若桃花》的连载之路,你会知道最后的结果。如果你是新鬼友,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感激你的不弃不离,也请你跟到最后,跟成老鬼友。一部作品的最终完成(或修改),离不开你的参与。
  《锖之色》改成《沉水香》,有些童鞋可能已经读过一些,请多点耐心,因为我已开始了和自己较劲的阶段,放出来的每一篇章,白纸黑字,落笔生根。
  谢谢@柳天天1234
@那碗梦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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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烟的老鼠123 @狐狸脚滑 @经传不见命
@水仙倒影 等鬼友在七年前的打气!还有很多没在这里写上名字的鬼友,感激你们每一句鼓励和温暖之语!
  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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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为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一、天道之微白  『水粉香』  你闻到过水粉香吗?  香,总能勾出各类欲望,爱欲、食欲、情欲、性欲……  但有种香,绝对不属于上列范畴。它是浓烈的,暗色中燃烧着的怅惘。它又是醒目的,水粉的白映衬着无尽的黑暗。  宛若一朵伤花,用尽最后一抹精魂,在盛放……  这种香,会引诱出你全部的恐惧,它在自然界中神秘存在,在你的嗅觉下幽幽飘过……先是这层香,接着是香附着的主,悄悄地独自登场!  你不会愿意闻见这香,你也不愿见到那“主”。若无从选择,见到一次,你便会怕世间万物之香。你会觉得每一股香水味的内核里,都包藏着它。  这,便是水粉香!  ——女鬼身上附着的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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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似在水底……
  这个念头,犹如被人伸手一拍,他惊醒了,连带那个梦,想再回头捕捉,却已是不易。  意识的触角,上半秒延伸在世界尽头,下半秒却安放在他躯体内。一条脑海里的秘密路径,刚现形,又隐去,直至无痕……  莫名其妙,身体突然有所感应,周围已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气温骤然下降。  他定睛细看,仍旧是在车子内,逼仄的空间,一动不动的车玻璃……再望前方,在暗夜中,依然会有些微光,辨别得出凉亭外廓的模糊线条,死建筑仿佛也能活,总会让人产生出一种它正隐隐约约朝自己走来的幻觉。  刹那间,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头皮有些发麻,车内空间越局促,内心就越忐忑。  一份宁静,莫名其妙被打破了。
  他下了车来。  世界正进入万籁俱寂状态,而他总有种焦虑的等待,仿佛要从这寂静中听到一些神秘声音……越是走近那破败的凉亭,越是感觉异样……  走进墙烂椽损的凉亭,他依旧选择了中午坐过的那条石凳。虽然气温适宜,但午夜时分,一坐在石凳上,身体所触及到的凉意,强迫人精神一振。  凉亭下方,便是湖。有道石栏杆,拦住人的去路。要不,黑灯瞎火,投入水里,也未必可知。  静静夜里,清风拂过身体,记忆中有阵阵颤抖,像是不稳的画面,辛远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又不知那是什么。  一个女人的笑脸,闪现在他脑海里,像电流经过似的,嗤啦啦,嗤啦啦……他却总是抓不住,难道那是斑驳的银幕上曾出现过的面孔……  辛远笑了笑。他除了嗜睡,最喜欢的,便是胡思乱想。  有一缕香,若隐若现,幽幽飘来……辛远深吸了一口。随着呼吸,嗅觉发挥了最大想象,令他倏尔不安起来。气味没变弱消散,反而越来越浓,浓到令人产生一种奇怪感觉——恐惧。  你可以闭眼不看,可以充耳不闻,但无法不呼吸,无法逃避那香味。  外面真有了动静。  辛远定睛一看,眼前洞黑一片中,浮现出梦一般的景象——只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凉亭内。  一个女人,身影瘦弱,穿白色旗袍,淋过大雨似的,全身上下都湿哒哒的,无声地坐在外面石凳上。  半夜三更,怎么冒出个人来?辛远困惑地望了望外面,薄月钻出厚云层,高悬上空。这样的天气哪来的雨水?再看她的穿着,更是古怪。  周围空气,蓦然变得阴冷。  那股香味更加浓烈……有一股直抵心灵最隐秘处的力量,正随那香味,愈钻愈深……  她背着身,看不到脸,丝丝缕缕的长发发梢在不停滴水。她缓缓俯下身去,大概在呕吐,大口大口的,却是水……她不停呕水,却是无声的。  空气中,大团大团的寂静,所有声音被屏蔽了似的。诡异安静,寒气逼人,蔓延整个空间。  辛远心生蹊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发声,声音里有颤抖:“喂,你怎么了?”  被湿发黏住了半张脸的女人,听到了他的问话,黑发包裹着像木偶一样的僵硬头部,缓缓转过来……  惊悚在弥散!此时所有声音开始复苏了,他听得到自己:胸膛内加重加快的心跳声,沉重的呼吸声……在那一瞬间,恐惧感油然而生,备受煎熬的他猛然想到了三个字。  ——水粉香!  突然对面有一束刺眼强光袭来,辛远被迫闭了一下眼,睁眼瞬间,本能朝光亮处看去。只见一辆车迅疾驰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凉亭前。降下车窗,露出一女孩的脸,还有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上车!”女孩子喊道。  原来是汪犹衣。辛远迎上前去,又想到那凉亭里的女人,回过头去,惊讶发现:凉亭内已空空无人。  刚打开车门,他想了想,转过身。  “怎么了?”汪犹衣疑惑地看他走向凉亭,“你落东西啦?”  辛远按了手机开键,屏幕亮了,他照着刚才那女人坐过的石凳看。  ——石凳上,很干燥,没有水渍,一滴水都没有。  隐隐中,只有一缕幽香,遗留在空间,似乎正从石缝间,一丝一丝地散开来,如水般,在空气中一层层晕开……  “你闻到了吗?”辛远问汪犹衣。  “什么什么啊,上车,走了!”汪犹衣的声音如摇滚乐般狂吼。
  欢迎小羽!
09:20:00  欢迎小羽!  -----------------------------  谢谢大大:)
  『贰』  他突然想起自己做过的一个梦:  “……很害怕那个死后的世界,但耳边总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明知不能逃,还是想搏命一试。子弹无处不在,他是最后一名幸存者。以为安全,直身瞬间,一颗流弹飞进他额间……那一刻,视力模糊,生的世界变了形。同一秒,灵魂出窍。看到那个他曾惧怕的世界和鬼魂们,心中的恐惧竟离奇消散,甚至还有一份阴郁的安然。大家相视一笑,有些指指他额头。不用说,他也知道那边有个洞。他笑了:原来这里并不可怕并不荒芜,只是大家的样子都不好看……”  那个黑色的梦幻,让他在醒后的几分钟内,心生恍惚——以为梦中才是真实,而醒后的一切都是梦境。  此刻,朦朦胧胧、昏昏暗暗,他怀疑自己刚才所见,宛若投射在水面上的倒影,被风吹成弯曲的幻波,风定了,它便消失。  那见,是见吗?  或者,根本无见,只是心的幻影,眼的错觉……  他大病过一场,自此以后,体力心力都跟不上从前。特别是自己的性灵,有时敏锐过头,有时却愚钝不堪。自己的精神之屋,有时承载不了沉重肉体似的,时时会走神一场,在万里之外飘荡,连光都追不上。  辛远定了定神,像是把自己的灵魂从那凉亭处,重新揪回体内。一上车,音乐轰炸似的,像一只重兽在嘶叫,他习惯性伸手将音量按小。  汪犹衣看了一眼辛远,嗤笑:“真粗鲁。”她伸出手指,摁了一下停止键,问:“今天介绍给你的游客怎么样?叫啥汤的。”  “汤一友?”  “对,汤一友。”  辛远想了想,说道:“蛮怪的一个人。”  “怪?”  “他不去旅游景点,却爱往小巷小弄钻。”  “怎么听起来像以前的卖货郎?”  辛远笑了一下,他想起汪犹衣说她小时候追着卖货郎屁股跑的情景,他模仿卖货郎的吆喝声:“卖雪花膏,卖香粉咧,要不你先给钱,下趟我给你捎东西?”  “我看他开的价挺高,偷偷把他从旅游公司拦截了下来,转到你这里。拜托啊老兄,我在冒风险,你倒好,见人情的话一句也没有,还要我钱捎东西,你索性把你自己捎过来好了。”  一说出口,两人沉默了一下。  “谢谢衣衣。”辛远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哈,我们是兄弟嘛。”  “对,兄弟。”辛远心不在焉的。  汪犹衣假装嗔睨了他一眼,低低道:“前世欠你的。”  两人不自觉地又沉默了下来,只有车轮碾过地面的胎噪。  辛远关上车窗。身子在上车前早已冷汗涔涔,风吹更觉不适。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渐渐,出了神。  一旦出神,眼睛便会怀疑起所见一切……前方像巨大黑洞,车灯像伸出手探险的勇者,不时撕破魆魆黑夜。  五月,竹叶正凋零。有些不知遭遇什么,竹身被拦腰折断。有一竿一半颓倾在外,前半截已呈枯败之势,车子与它靠得很近时,竹梢受震颤动,残存的身体摇曳着最后一点生命力。  辛远从后视镜中望着,那竿醒目而怪异的竹子,残留在他眼里,渐渐远去,与黑夜化成一体……
  到了辛远家楼下,彼此道了声晚安。汪犹衣把车灯开亮,照亮了辛远身后那幢楼,也照亮了门牌号——“西藏新建路5号”。  汪犹衣喊住了辛远:“辛远,把你车钥匙给我。”  辛远没想太多,便直接从裤兜里摸出钥匙,递给汪犹衣:“车胎坏了,能用吗?”  “你睡个懒觉,车胎交给我去修。”  辛远这才明白汪犹衣要车钥匙的意思,他想阻止,对方早已快速倒车。她个性就这样,好心又霸道。知道阻止无用,他放下了手。  车子转弯前,汪犹衣从车窗里伸出左手,摆了摆。这是她常用的再见方式。  他笑了,也挥了挥手。  楼梯里,没有灯,只能靠摸。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摸黑走楼梯的能力。  先11阶,再7阶,转眼循环,再11阶……秩序依旧,从不改变,经历的是重复的感觉。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走熟悉之道,竟产生诡异错觉,恍惚间总以为自己会一脚踏空……  快到家门口,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奇怪!  按亮手机,用屏幕光照了照黑魆魆的楼梯口下,还是老样子啊。他笑了笑自己,关掉了手机。  左边这间,住的是他年高九秩的爷爷,右边这间则是辛远的。  这是陈旧的集资房,已有二十多年。住户大部分是老年人。像辛远这般年纪的,大多都搬去单身公寓、高层大宅或排屋别墅。辛远没有住大房子的欲望,也不在意世人的目光。天性散漫的人,不想明天,过完一天算一天。  走到自己家门口,疲倦已从头到脚包围住了他,但他还是走到爷爷房子前,凭手感辨别出爷爷房子的钥匙,摸黑打开房门。  自从他父母遇意外去世后,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不管回家多晚,他都要先去爷爷那边看一眼。  爷爷身体一直很好,思维清晰敏捷。在爷爷这个年龄,他的大脑,或许算是奇迹的存在。  但辛远是受过意外之痛的人,总是有根绷紧的神经,总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命运之锤,指不定哪天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更何况,年迈老人,像一颗快将消逝的星,虽仍散发着生之光芒,但谁也说不准它的光芒能维持多久,或许,下一秒它就会跃入死域……  辛远凭感觉,蹑手蹑脚摸入爷爷卧室。  还未进房,有股熟悉气息悠悠飘来,似药味,更似老人身上气味,却不会令人不适,相反,是温和稳妥的香,令人安静沉心。感觉总是虚无缥缈,嗅觉刚捉住缕缕馥郁,记忆搜索对比物,却在搜索一半过程中,又飘走了。  从小到大,此独特气味是亲切符号,是爷爷的气息。  但今晚,他又一次想到了水粉香……  是谁讲的,已无处可觅。这似乎是青县老人们最爱讲的一个鬼故事,它一定以凉亭作为背景,也需要夜行者作为故事中的人物:  ——某深夜,行路疲惫的人,看到一座凉亭,想进亭子歇歇脚。在幽暗之中,他却闻到了浓郁的水粉香。这香,最能考验人心。如果一个人,德行可敬,在层层叠叠的香气里,能嗅出恐惧,他一定不敢逗留,会起身离开。但心术不正之辈,在嗅出恐惧之前,却会被浓艳吸引。怀着猎艳之心的人,最终会与恐怖的女鬼面对面……
  辛远笑了笑。  那故事是如此深入人心,深得从他心底里,如投影仪一般,遇到特定环境便会催化、重播。  有一丝微光,从窗的一条缝隙中射来,附在墙上的某个玻璃镜框上,冷冷地发着清光,那镜框内,安置着奶奶的遗像。  以前,他敢和已故的奶奶对眼,最初以为画像里奶奶的视线是聚焦在最中间,但渐渐发现不是的……于是,他经常玩的一个游戏,是和奶奶“捉迷藏”——他一旦动,画里奶奶的视线也跟着动,后来他加大活动范围,惊讶地发现,不管他移动到哪,遗像里的眼睛似乎总瞅着他,除非他把自己藏起来,连自己都看不见那张遗像为止。  陪伴爷爷的,不仅有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有墙上这张遗像。  是亲人,不会觉得可怖,就像这气味,反而令他心安……他再次嗅了嗅爷爷房间里的气味,确切说是爷爷睡着的那张木床,与他本人所混合的气味。  那张黑灰、黑褐相间纹理的床,没有华美雕刻,无纹饰无镶嵌,朴素古旧。床前下方是脚踏,脚踏右边是二斗二门小橱,左边是一只马桶箱,类似这样的床大部分都可以在民俗博物馆见到,但爷爷的这张床普普通通,简简单单,比不得陈列在博物馆的那些金漆雕花床的精致贵重。  记忆中,爷爷这张床比父亲的年龄还要大。爷爷一生清贫,一张床,睡了大半辈子都舍不得换。他节俭的生活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辛远走近脚踏前,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爷爷的呼吸声。  这是每晚临睡前耳朵必做的功课,也是内心隐秘的折磨,他心头明白:这呼吸声,总有一天会消失……  老人呼吸声重,在夜里特别清晰。  辛远心安,转身欲离去。  忽然感觉不对——以往,爷爷的呼吸虽重,但有规律,可今天,老人呼吸急促而粗重……辛远犹豫了一下,不敢马虎,他脱了鞋,踩上脚踏,摸索着按亮了台灯,微微弯腰,凝视爷爷。  爷爷满脸褶皱,睡觉的样子却很天真。眼皮感应到了外面的亮光,他费力睁开眼,空空地望了望辛远的方向,又闭眼睡去。  辛远心生不安,爷爷神态里隐约有痛苦。他再仔细一看,发现枕头颜色有些异常,伸手一摸,半边枕头,竟然是湿的。他伸手摸爷爷额头,额头又冰凉又粘湿。  “爷爷?”辛远把手缩了回来,心里一沉,觉得不妙。  “嗯……”爷爷喉咙里滚动着“呼哧—呼哧—”含糊不清的声音,他又一次努力睁开眼,聚焦了好长时间,才看清对面的人是谁。  “爷爷,你不舒服吗?”辛远轻声问,怕惊醒了老人。  爷爷清醒了,慢慢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略有些吃力地指了指腿的方向,声音虚弱:“我,摔了一跤,腿有些疼。”  辛远轻轻掀开被子,果真是啊,爷爷的小腿,在靠近踝关节上方约15公分的地方,明显变形了。  不知爷爷怎么摔了一跤?也不知这么大年纪的他是怎么爬回床上的?更不知他是忍了多长时间的痛,一个人昏睡着……老人一定是怕惊着他,又唯恐耽误孙子的工作,才独自硬撑着,一声不吭。  爷爷佯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可额头冷汗暴露了疼痛对他的折磨。他望向辛远,眼睛像孩子,透着安慰,似乎在说自己都不信的暗语:我没事。  爷爷怎会没事?!亏他忍了那么久……辛远眼有些酸。  辛远弯下腰,抱住爷爷瘦弱的身体,借此逼自己咽回眼泪。  “走,爷爷,我带你去医院。”
  『‘我’之一』  白天,燥。  黑夜,凉。  偶尔,看一眼夜来的入口处,望不到一丝亮光。  夜色,让一切都混沌成一片,有时听到一些金属擦地的声音,在黑暗中的生灵,心惊肉跳,怕遇到从地狱中出来办差的无常。  我更加想要躲进这黑暗里,深怕四处寻觅的无常,窥探到我的存在,拿他的铁链,锁住我的三魂。  站立时间久了,会产生错觉。就像一个人仰着脖子看天上落下的雨,看着看着,会以为雨是停滞的,而自己却是在往上飞……如今,微风,渐渐像异域业风,吹出一些真真假假的幻境,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不明,虚幻不实。  自己的心,像脱缰野马,朝未知前方,狂奔……  呵——我笑了。  才停留了这么点时间,心念便如此不可控制,将来有一日,成为中阴身时,又该如何面临重重化相?  外面传来动静……是救护车的呜呜声,朝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我抬起一只脚……站的时间久了,微微有些麻。  在救护车灯照到这幢楼前,我已离开了所站位置……  车灯白光刺眼、强烈、耀眼,大概佛陀心中射出的智慧明光,便是如此明亮……它刺着凡人的肉眼,令他们无法承受,本能地竟想回避……  那光,笼罩住了整一幢楼。  也笼罩住了那门牌号,更醒目地显现——“西藏新建路5号”。
  很好看,非常喜欢,小羽,期待后续。
  @桃里予
13:56:00  很好看,非常喜欢,小羽,期待后续。  -----------------------------  谢谢桃里予:)
  『叁』  忙碌了一晚,才将爷爷在医院里安顿了下来。医生吩咐辛远,爷爷一周后可做闭合性骨折的手术,先去交住院押金。  “做手术要打钢钉钢板,你要用进口材料还是一般的?”医生问。  辛远想都不想答道:“当然要好的,进口的。”  “进口的,要五万多。”医生头也没抬说。  辛远意外地愣住,舔了舔嘴唇,说话变结巴:“进,进口和一般有什么区别?”  “进口的,韧性好,重量轻,弹性和人体骨骼相近,最重要的是,不容易生锈。”医生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辛远,“你自己想清楚。”  “还是要不生锈的,进口的吧。”辛远坚持着,但语气显然没了最初的底气。  攥着医生开出来的收费单子,辛远出了医生办公室,脚步有些沉重。  五万元。  ——这是初期入院的收费,将来住院费、医药费等累积上去,远远将超过五万。  自己的银行卡里,大概是三万多一点的存款……远远不够。  辛远和很多人一样,做着一份不喜欢的工作,研磨青春,磨灭激情,省吃俭用,攒钱度日,不是他们不想逍遥挥霍,只为了防守一个未来,一个平安之未来。换言之,是防天灾,也防人祸。  生活就是如此乏味——为了应付生命中猝不及防的种种,积攒能量,年年,月月,日日,不敢懈怠。  为了一个坏的可能,过着最不如意的生活……想来,很可悲……可谁不可悲呢?!  辛远今天才意识这点,但这份意识,来得还是太迟。他心中充满了自责,对自己曾经如此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过活。  他站在收费处,明知不可能,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我能否先交一点费用?剩余的,过几天再来缴。”  穿着白大褂的收费大妈翻了翻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医院是吃白食的地方吗?”  “我会尽快缴齐的。”  “你同院长说去!”收费大妈毫不客气地将单子扔了出来。  薄薄的单子在空中停滞了一秒,像它面前这男人脸上的表情……紧接着,毫无重心地飘来荡去,直至坠落在地。  辛远尴尬,蹲下身,捡那张纸。
  一只陌生的手也朝单子伸去。辛远抬头一看,竟然是汤一友。  “你怎么在这?”辛远诧异。  “我可能感冒了。昨天凉亭的风吹得我头有些晕乎乎的。”汤一友果真有些鼻塞,说话都带着较重的鼻音。  “这个季节,温差很大。你刚来,还不适应。”  汤一友笑了笑,点点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爷爷昨天摔了一跤,胫腓骨骨折。”  “啊?”汤一友瞪大了眼睛。  “医生说了,过一周才能动手术,他已经九十多岁了,身子骨一向硬朗,这次要吃苦头了。”辛远叹了口气。  “怎么,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在说费用的事……”  如果这一刻能做隐形人,辛远绝不二话。周围排队的人仍用异样目光打量着辛远,有几个,指指点点,哧哧笑着。那些窃窃私语声,比收费大妈的声贝似乎还高,它们悉悉索索叽叽咕咕,像浪潮,一波又一波,冲击着辛远的耳。  “还需要多少?”汤一友问。  “什么?”  “你爷爷的医药费,还差多少?”  “两万。”辛远垂下了头。  汤一友没再多说话,从他挎包里取出两叠没拆封过的百元大钞,递给辛远。  从困顿中突然抽离,最初反应竟是无法接受……辛远一瞅到钱,顿时傻了,过两秒,才弄明白汤一友的意思,他赶紧摇头摆手。汤一友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将那两叠钱放到辛远手上,辛远捧着手上那叠钱,不知所措。汤一友恳切劝道:“别推辞了,你现在需要这一笔救命钱。权当我提前给你支付劳务费。”  “你给我的劳务费也不需要这么多……”  汤一友拦住了他的话:  “需要的。实言相告,我不是一般的游客,我来青县,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找某样东西。那东西很重要。我想多个助手,一起帮我找。如果找得到,这报酬算提早预支了。如果找不到,你退我一万。你看怎么样?”  辛远明白了汤一友的意思,对方坦率地望着他,辛远不自觉犹豫了……是的,他需要这两万元钱!  ……但是,有道不明的某种念头在他心中跳跃,像微弱火光,亮晃了一下,便一闪而逝。  可是爷爷还躺在病床上,还没做手术。不管对方要找什么还是要做什么,辛远都没有条件考  虑太多。  辛远不再犹豫,他点了点头。  拿了别人的钱,该感激,该有所表态。但辛远平生不擅长表正儿八经的态,一旦出口一定走形,纵然心中有无以名状的动容。  辛远停顿片刻,觉得还是需要有个态度给汤一友,他表情略有尴尬,语气里饱含着真实感激,只是说话颇不自然,像是语言无法承载措辞外的情感:“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助手!”  汤一友并不意外,低头“嗯”了一声,似将离开。突然,他立住,猛地转过身来,问了辛远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刚才说,你爷爷九十多岁?”  汤一友的话语里,似另藏深意,辛远又感觉到了,但他还是快速回应了:“是的。”  汤一友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先回复在看  
  我认得你,楼主  
  @janeleecjh
17:57:00  我认得你,楼主  -----------------------------  janeleecjh,不会是路上吵过架吧…………^ ^
  @janeleecjh
17:57:00   我认得你,楼主   —————————————————  @羽井缺一
20:21:00  janeleecjh,不会是路上吵过架吧…………^ ^  —————————————————  写作的人就是这么闹洞大开吗?我追过你的两本书啊,大美女  
  @janeleecjh
23:35:00  @janeleecjh
17:57:00  我认得你,楼主  —————————————————  @羽井缺一
20:21:00  janeleecjh,不会是路上吵过架吧…………^ ^  —————————————————  写作的人就是这么闹洞大开吗?我追过你的两本书啊,大美女  -----------------------------  开玩笑的:)谢谢janeleecjh!
  『肆』  辛远走进病房。  一名护士在给爷爷的手消毒,她抬眼瞥了他一眼,最初的打量,眼神里带有职业性的空洞,可多看了他几秒后,她却莫名皱了皱眉。不知是否是辛远自己过于敏感,他察觉出对方有嫌恶之意,还未待他琢磨出什么,她已恢复如初,低下头利索插针输液,问:“你们家就你吗?”  “还有我爷爷。”  护士抢白:“我问的是病人家属。”  “是,就我一个。”  护士闻言,再次睨视辛远一眼,眼神依旧是空洞无物的,像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得到相应信号后,发出下个指令:“那你得找个陪护。”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辛远感觉没出错的话,她的话语中带着嘲讽:“你不可能天天陪病人吧?”  她最初表情就像一把刀,而这句话背后的嗤之以鼻,更有凌厉之风……他哪里得罪了她?……可辛远敢肯定:在此之前,他和她,彼此都是陌生人,生活中从无交集。  “是的,我的确没空……”辛远忍气吞声地请教,“请问哪里可以找陪护?”  “到时候再说。”话题是她提的,可他一问,她又不耐烦。  辛远心念一动,问:“请问您贵姓?”  “姓明,怎么说?”护士口气很冲。  也不知是护士帮他找陪护,还是私下她帮陪护揽生意……这些都不管了,也暂时将她恶劣态度抛之脑后……好吧,这位明护士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他没办法天天陪爷爷。更何况眼下他刚收了汤一友的两万元钱。汤一友花钱,是雇他去工作,而不是让辛远陪家人的。  只要有人能替他照顾好爷爷,让在医院的老人有专人照应,身体不适时能有人及时通知医生,冷了饿了有人能盖被、递口热的。  不过还得看照顾爷爷的陪护个人素质好不好?当家属面热情、背着家属百般虐待病人的新闻,比比皆是。想到这,辛远有点担心,问:“明护士……”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汪犹衣整个人被水果篮和一大蓬鲜花挟持着,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辛远赶紧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明护士端着托盘走了出去,辛远的担心来不及问出口。  汪犹衣一刻不停,摆放着带来的水果鲜花,查看爷爷气色。有个人在替自己忙碌着,辛远有依靠似的,略觉乏累,坐了下来。  汪犹衣折腾了半天才消停,在病床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辛远忍不住牵了牵嘴角,紧闭的嘴角微微下挂,似笑非笑。  “唉,你总是这样,从来不会露出牙齿笑。”汪犹衣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来,抛给了辛远,“你笑什么?”  “你刚才的样子……越来越像你妈。”  汪犹衣瞪了瞪眼珠子,憋不住,自己也咧嘴大笑,她忙伸手捂嘴。  “我妈说我不像淑女。”  “淑女得怎么样?”  “笑不露齿。”汪犹衣放开捂嘴的手,故意模仿他的样子,“哼,不过我妈说,男人笑不露齿没出息……”  一出口,汪犹衣才意识不妥,她一惊,又捂了嘴。辛远无所谓地笑笑。  “喂,住院费够了没?”汪犹衣岔开话题。  辛远生活无计划,也从不统筹规划未来。身边人,如汪犹衣,第一念头就知他度不了这关。  意识到这点,他沉默片刻,语言以激烈格斗的姿势,与他内心冲突着,然而话出口时,语气却平静:“汤一友给了我两万,提前支付我报酬了。”  她很吃惊:“不对啊,你报酬没这么多啊?”  “他到青县是来找个东西,让我帮他找。”  “找东西,他不是为了旅游吗?”  辛远的思绪蓦地跑到凉亭那边,想起了汤一友在凉亭讲起的那个故事……  辛远问汪犹衣:“你知道上世纪初沈家小姐的故事吗?”
  我来啦  
  昨天晚上等娃睡了才看,结果有点怕不,湿透了的吐水的女鬼……,算了我还是白天看吧  
  犹衣改成江依就好了,哈哈。因为是我的微信名  
  你慢慢写,我慢慢追  
  @janeleecjh
14:57:00  犹衣改成江依就好了,哈哈。因为是我的微信名  -----------------------------  好,以后我再开新篇,你提醒我,我写你的名。
  “你说的是沈月如?”  “你知道?”  “民国的事了吧,听说当时沈家是青县大户人家,沈老爷把女儿沈月如许配给某军阀亲信。可沈月如在出嫁前一天,在凉亭遇见歹徒,她为了保全名节跳水自杀。可这同汤一友给你这么多钱有什么关系?”  “他让我找一个东西,是沈月如的随身之物,临死前一直带在身上的。”  “什么东西?”  “一串手链,是木头做的手链。”  汪犹衣一脸不可思议,她无法理解,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到他乡,撒上一堆钱,只为了找一串木手链?  “这人有病!”汪犹衣很快给出了结论。  辛远笑了笑。是啊,“木头”做的手链,能值多少钱?换谁都会像汪犹衣这样想。最初,辛远的想法也是——“一串木头,值得让人先预支两万元吗?”  但是,辛远现在的想法有些改变。那汤一友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你知道石水安吗?”  汪犹衣觉得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是谁,过了半天,她猛然醒悟,“哦,石水安!”她大叫了一声。  昏睡的病人被惊着了,爷爷睁开眼,身上痛楚还没消除,眼神都是虚脱乏力的。  “爷爷,吵着您了。”汪犹衣抱歉地看着爷爷。  “你刚才怎么了?”爷爷吃力地问。  “我刚记起一个人,对了,您听说过石水安这个人吗?”  爷爷眼神茫然,他在床上蠕动了一下,这一动,疼痛又折磨着老人,他异常困难地问:“他是什么人?”  辛远以为爷爷会听说点什么,见他不太了解,辛远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解释道:“据传,石水安是邻县很有名的木匠师傅,他祖上曾是皇家御用木工。”  ……民国时期的青县,乱世之中,还能安然处于世外。  当时,沈百万是青县最有名的豪富巨贾。而沈家大小姐沈月如,正值豆蔻,美丽非凡,慕名前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以前,士农工商,士排前,商最末。商人虽拥有大量钱财,但仕途总是无望,政治地位也不高。于是,与士大夫联姻,是商人提高地位的捷径。通过联姻,彼此各取所需。  世俗的婚姻,最终成为一份交易。沈月如没得选择,被父亲包办了婚姻,与颇有权势的张家订了盟。  为了盛大的亲迎,沈家喜气洋洋大兴土木,在重修宅第的同时,为沈小姐准备能风光出嫁的十里红妆。  沈家为沈月如的这个婚礼,上上下下准备得热火朝天。沈家的兴盛,在那个时期,荣光最盛,月华最满……  汪犹衣性急地打断辛远,问:  “你刚才说的石水安,同沈家又有什么关系?同汤一友给你钱又有什么关系?”
  沈家婚事的隆重,从请师傅的规模中便可看出:泥水匠,石匠,木匠,漆匠,雕花匠,五匠俱全。  沈家还斥巨资请来了石水安,这更令懂行的同行者兴奋。  石水安是小器作行业里颇为有名的木匠师傅,他出身木匠世家,有一手木工木雕绝活。石水安祖上有技艺精湛者,历朝历代都有石家技师入宫做御用木工,石水安的几位叔伯是清末的宫中梓人,专门打造宫廷家具和木器雕刻。石水安自带的工具都很名贵,如小叶紫檀刨子。祖上曾带着这些名贵的木匠工具,参与圆明园宫殿的建造。而石水安更是传奇,从小就显示出木工木雕天赋,他技巧娴熟,一般匠人望尘莫及。当年他只是舞象之年,无论是内房家伙还是外房家伙,从整体到局部,每一部分都雕饰精细,精巧绝伦,尽显不同寻常的木匠传人之天分。  石水安为沈家小姐打造的整套家具,在发嫁妆时,引发了几十里人的争相观看。  千工床、房前桌、红橱、床前橱、衣架、春凳、马桶、子孙桶、梳妆台、画桌、琴桌、八仙桌、圈椅……每一样,雕凿新颖见巧,可用巧夺天工的字眼去形容;每一件,都是艺术品,让围观的路人叹为观止。  但最显石水安刻镂功力的,是沈月如手上戴着那串木手链。  它,是沈月如临死时仍带在身边的物件。  它,也是石水安最顶峰的作品!很难在那么小的木珠里雕刻,但那一串木手链,做到了。  经过岁月流逝、文革洗劫,沈家小姐的嫁妆,一件都没有留世。汤一友要找的那串木手链,或许是唯一有可能还留在青县的石水安作品。  辛远说,“木手链每颗木珠的雕工,据说已经到了木工顶峰!它的价值,已不可估量。”  “可过了近一个世纪,怎么找?”汪犹衣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  “辛远,这钱,不好赚。”汪犹衣摇了摇头,下了结论,“这串木手链,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好精彩,睡了。明天见  
  @janeleecjh
01:11:00  好精彩,睡了。明天见  -----------------------------  谢谢你,唯一的读者:)
  『伍』  辛远首先想到的,便是走官方途径。  他带着汤一友,去了博物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向汤一友介绍了馆内藏品。游览一圈,沈家藏品或石水安作品,果真都没有。  这实在算不幸——沈家藏品和石水安作品,竟连一件都未能流传于世,消失得令人甚至要怀疑那些物件是否真的存在。可换个角度想,不在官方手里,或许在民间也说不定啊。  沈家自从沈月如身亡后,家里一蹶不振,又逢时局动乱,失去了张亲家的保护,在躲避战乱的路途中,他们的好时光,同家财一样,渐渐丢失在那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一路繁华散尽。而得到嫁妆的张军官,不久北上作战,人死战场,大概他平日为人独断残暴,在他死后,家里的财产被抢了个精光,烧了个精光……原本在青县最为鼎盛的两家人,在短短几年内,竟然都家破人亡。  而一切的拐点,竟都从沈月如溺水开始……  在档案局的电子文件中心,辛远和汤一友很快便查到了沈月如的资料,在一份旧报的讣告栏上。当时沈家是青县大户人家,沈月如溺毙后,报上刊登了引状,内容如下:  “亡女沈月如,幼承庭训,资质聪慧,娴习妇仪,尽孝尽礼。不幸蹇及亡女,遇贼强掳,痛于民国二十五年七月五日辰时投水殉节,存年一十九岁。泣卜于本月十二日家奠,届期敬祈光临,存殁均感。仅此状。  护丧功服祖父沈建螟顿首拜。  期服父沈徐权顿首拜。(下略)”  正文下附有沈月如遗像。  一见到那张泛黄图片,两人都呆了。哪怕按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沈月如也是一位美女。相片中,这位淡雅而清秀的民国女子,留一缕头发于额上,穿白色旗袍,右手搭在腿上,左手搭在右臂上,整个人侧坐在凉亭内,微微一笑,娴静柔美……镁光灯在那时一闪,刺眼白光后,时间便被定格在黑白中了。  如此一位如花美眷,却缘悭福浅。图片所带来的冲击远远超过文字,辛远凝视着,感慨万千。  汤一友指了指沈月如遗像中的某处,辛远凑近了看,只见图片中沈月如右手腕上,戴了一圈黑色点点的东西。放大了看,一粒一粒的,串在一起,明显是一串手链。  辛远惊得猛吸了一口气,他情不自禁望向汤一友,后者眼神也与他相遇。他俩谁也没说话,但目光中交换了一个一致的信息。  ——这串木手链,果真有!
  更这么少  
  木手链,价值连城。  
  有鬼吗?楼楼  
  今天没了吗  
  @janeleecjh
18:46:00  今天没了吗  -----------------------------  不好意思,今天在开会,开始更了。
  日的上午,沈月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了。  沈月如淹死,成了当地的大新闻。当时报纸像个八婆,碎碎念念、翻来覆去就是八卦一些无关紧要的所谓内幕的小道消息,但到了最后,谁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此事牵连了很多沈府佣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社会上的大户人家纷纷辞退不可靠的佣人等等之类的新闻层出不穷。讽刺的是,之后的所有后续报道,都在写全县人防火防盗防八字不合,至于抓到贼人或探得贼人音讯的新闻,连一个字也没出现过。  在一周前,刚风风光光朝夫家发送了十里红妆的沈家大小姐,于结婚前一天,在深深庭院里,莫名其妙被贼人掳了?贼人掳她,怎么掳?掳她是为了绑架?是冲沈家还是张家?贼人又有多少个?沈家大小姐如何又从对方手里逃出?为了殉节跳进凉亭下的青湖……  这些疑问,到了今天,依旧存在。唯一可知的是:小姐所有的财产,全被一抢而空。  包括,她手上那串手链!
  『陆』  拷贝了那些资料,出了档案局,两人都有些沉默。  沈月如的遗像,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串木手链,发出了一个明确信号——木手链,的确曾存于世。  但隔了近一个世纪,它在哪里?就算在,也如同大海捞针。茫茫人海,拥有它的人,怎肯轻易让它现身?  当时,隔着电脑屏幕,凝视那一串木手链,有份喜悦的错觉,但过后是抓狂。  求水中月,不过如此。  辛远想到了两万元钱……看来汪犹衣说得对,这笔钱不好赚……或者最后结果就是直接要退还给汤一友一万元钱,他已把钱全部交给了医院,哪里还拿得出一万元……这种思绪搅得辛远万分苦恼,正胡思乱想时,汤一友突然发出声: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什么?”  “那篇讣告……你看懂了吗?”  辛远笑笑:“意思,勉强看懂了。”  汤一友摇摇头:“不是指这个,我自小爱好旧物,民间文书也是收集了一堆,最多的是有关丧俗的各类文书。”  “你还收集这个?”辛远觉得不可思议。  “你家里有这个吗?”  “我没你……。”辛远本想客套“风雅”两字,但真心话已脱口而出, “胆子。”  “我经常拿出来看一看,猜想那些往生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一生?”  在太阳底下,辛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身边这位,是从阴间来的活物,还是阳间的幽魂?他无法想象,当对方端详那一张张遗像一张张讣闻,宛若同死人面对面,他竟没有恐惧感。  “每个人,苦也好,乐也好,苦能苦出五颜六色,乐能乐出个万紫千红,但到死的那一天,遗像中的每人,都只能用黑白色。”汤一友似叹了口气,“讣告,老天发放的死亡书,统一了格式,不管死者生前活得如何精彩,留在那讣闻中的,只能是名字的不同……”  说到这里,汤一友的眼神与以往有些不同。  “我明白了……”汤一友声音低沉,但眼神闪烁着异样光芒,“旧式丧俗的讣文是很严格的,格式都是统一的。一般只写亡者生前官衔或品级,很少写死者的生平……”  辛远想起沈月如的那份讣告,他骤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亡女沈月如,幼承庭训,资质聪慧,娴习妇仪,尽孝尽礼。不幸蹇及亡女,遇贼强掳,痛于民国二十五年七月五日辰时投水殉节……”  那份讣告,过于强调沈月如这大家闺秀的生前之“礼”,同时还强调了她死的原因——殉“节”,这份违背了旧式讣文格式的引状,字面上毫无疑义,粗看没觉得怎么样,但仔细回想,异样之感突起。  “带我去凉亭吧!”  辛远点点头,他的车就等在前方。
  等会儿再看  
  沈小姐不是自杀的,我猜的  
  @janeleecjh
20:48:00  沈小姐不是自杀的,我猜的  -----------------------------  喜欢这样互动:)
  没更新了,明天见  
  @羽井缺一 :本土豪赏2朵鲜花(200赏金)聊表敬意,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好看,楼主请继续^O^  
  @羽井缺一 :本土豪赏1朵鲜花(100赏金)聊表敬意,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楼主早安^O^  
  @janeleecjh
22:10:00  @羽井缺一
:本土豪赏2朵
(200赏金)聊表敬意,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要打赏
】  -----------------------------  谢谢aneleecjh:)
  @安静的安安-17 07:40:00  楼主早安^O^  -----------------------------  早安,安安:)
  亭檐在湖光反射下,波动着明亮。水波晃荡不定,倒映在坐石凳的人的瞳孔内。  这份奇妙流动、时时都变幻着角度的莹光,大概也曾照耀过民国那个女子的眼。不知,悲剧降临时,她的眼是否还会有这份光?  “沈月如,是从这跳下湖去的。”辛远喃喃道。  “凉亭这边,以前是码头吗?”汤一友环顾四周。  “听老人们说,凉亭下方原本没有水的,清末期好像还是一条街,叫石板街,全部都是用方方正正的青石板铺成,可惜在民国初被一场地震给陷了下去。如果你潜到水底,拨开淤泥,会看到这边的河床全是青石板。还有你瞧,”辛远指着右后方,“凉亭右面,就是大树方向,有一条小坡路,地势陡,道路又小,只能供一个人进出,所以这边不太可能是人来人往的码头。这里呀,地震后,直到现在,一直算偏僻地带。”  “嗯,有道理。”  “在青县人的记忆里,从古到今,只有一个四季码头。”  后面小坡路上杂草丛生,几竿竹子突围而出,汤一友困惑道,“那就奇了,他们挟带人质,是打算去哪边?总不会特意跑到凉亭这边来分赃吧?”  “他们心虚,肯定不敢往码头跑。这边虽然不是码头,但水路还是通的啊,或许他们就是走水路,说不定还有个同伙开了船候着他们呢。”  这话说得有道理,汤一友点了点头。  辛远又想到那串木手链,问:“沈月如死时,那串木手链,是戴在身边,还是已经被强盗给抢走了?”  “我猜,该是被抢走了。那些八卦不是说吗?她的财物被一抢而空,身上除了衣物,没其他东西。”  “很奇怪……”说出这三个字,辛远自己先莫名笑了起来,“这沈小姐长得也不错,那些强盗除了劫财,难道就没想过劫色?”  汤一友也笑了,用男人之间对话时惯用口吻揶揄道:“估计那群人是有这个想法,但不知为什么没得手?不过,报纸的娱乐功能,从民国到现在一直没变过。如果沈月如生前被性侵,那是沈家想藏也藏不住的大新闻。可所有报纸,都不约而同地写沈小姐的尸体衣物完整,没被侵犯,连挣扎痕迹都没有,这说明沈月如的确是保住了清白。”  “难道是那群人太贪财?忙着分赃,等动了邪念,沈小姐早已有防备……”  像当场演示似的,在石凳上眺望的汤一友,佯作要跳水,吓得辛远跳了起来,还未伸手,汤一友已从石凳上跳了下来,面不改色地延续着刚刚那个话题:“对,估计就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美人跳湖,那群人心头慌,胆儿颤,哪还敢有别的念头。他们分了赃,下了禁口令,一哄而散。”  “这些人,他们的一辈子,活得应该会提心吊胆。”  汤一友冷笑了一声,“呵,作过恶的人,这是必定的报应。如果已死了,秘密随骨头一并烂去也好。如果还活着,闭上眼之前,一定总是有煎熬,除非这人生来就是恶人,毫无人性,更没道德感。”  “惨了。”辛远从胸腔里深叹一口气,“那假设这木手链就在某个强盗手上,他到死,恐怕也不敢把这串手链大白于天下。”  “文言文不错。”汤一友略带讽刺的口吻,“大白于天下,有多少事可以大白于天下?每个人都藏着秘密,只是多与少的区别而已。”  辛远注视着汤一友,后者的一双浓眉之间并不平坦,略有隆起,浓眉下方的双目,如这凉亭底下的湖水,泛着光芒,更有深不可测,还有份说不出来的笃定,仿佛一切全已看穿。  辛远舔了舔嘴唇,他艰难道,“茫茫人海,找一串刻意被藏起来的木手链,恐怕真的很难。你不觉得到了这一步,路已经走死了?”  汤一友的嘴角撇了一下,浮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  “不,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好  
  吃饭  
  私奔,被杀?
  汤一友是男二?辛远是男一?两个人的戏份都很足啊  
  女主目前不知道,难道是沈小姐,哈哈  
  @janeleecjh
14:31:00  女主目前不知道,难道是沈小姐,哈哈  -----------------------------  哈哈继续猜:)
  @右耳no1
13:07:00  私奔,被杀?  -----------------------------  好想夸你!
  『头七』  回家之前,去医院看望了爷爷。他的腿已有些消肿,但人仍昏昏沉沉。这么大年纪,咬牙忍痛那么久,必定大伤元气。  回家途中,汪犹衣打电话来,约去广场大排档吃夜宵。  虽没吃夜宵的习惯,而且跑了一天,很疲惫,但今晚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青湖水面的波光,一直重复来去,在他脑海里摇晃……他有些排斥——今夜独自一人,循环回味白天经过。  一个人的空间里,混有一缕从何而来的香,那香能催化他的情绪,以心为中央,寂寞像无根之花,情绪层层叠叠为花瓣,隐秘绽开。  凌晨一点,广场大排档,人流攒动,夜市正旺,活色生香。  一大盘小龙虾,汪犹衣已解决了大半。辛远面前,已放了四五只空啤酒瓶。  “喂,你不吃东西,光喝酒?”汪犹衣剥离着龙虾的头和身子,一张嘴腾出空来问他。  辛远笑笑,目光虚无缥缈,眼神落定处,是邻座一位穿吊带背心短牛仔裙化着浓妆的短发女人,她不停抽烟,不停喝酒,表情木然空洞,她的桌上,堆满了空酒瓶。偶尔,她拿出手机看看,另一只手很老练地夹着烟拿着酒瓶。  “你看什么?”汪犹衣顺着辛远的视线,注意到邻座女人,那女人握着酒瓶的左手背上,纹着一个心形刺青。  “你想跟她一起喝,就过去喝呗。”汪犹衣语气生硬。  辛远刚灌了一口酒,被汪犹衣的这句话差点给呛死。  “像你这样带有几分童真的老男人,最合这群女人的胃口。”  辛远瞥了那边一眼:“想问你一个问题。”  汪犹衣气冲冲地白了他一眼。  “她化的是不是烟熏妆?”辛远问。  那女人眉下的妆容黑乎乎的,漫成一片水雾,看不清眼。  “是。”汪犹衣没好声气。  “我一直很好奇,烟熏妆,是不是烟熏过的妆?可要是烟熏火燎过,那眼睛还看得清东西吗?”  汪犹衣“噗”一口啤酒喷了出来,指着辛远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她半咳半说道:“咳,咳,我要,我要被你给害死。”  好像就是为了映衬汪犹衣这句话似的,邻座那女人的手机炸锅似地响了起来,是叶德娴的《我要》——我我要我要你我要你爱……  辛远和汪犹衣对视一眼,笑了。  那女人有点醉意,松松垮垮地拿起电话,声音嘶哑,说话旁若无人:  “嗯,我还没睡。”  “我,我没醉。我很清醒。就算有醉,那也只是三分醉。”  “爱?呵呵,我的客人们各个都爱我。你说的,同他们说的,哪里不一样了?”她风情万种地浅笑,辛远注意到,她的眼依旧没有笑。她拿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带着浓浓的风尘味,突然玩笑似地哼了一句老歌,“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  汪犹衣指着自己手臂给辛远看,低声说:“好多鸡皮疙瘩。”  对方大概叽里呱啦还在说什么,女人笑了笑,直接就关了机,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她拿起烟,细细长长的白色烟身,在她嘴里迅速地矮了一大截,弥漫烟雾笼住她的脸,她的眼越发模糊不清。  女人在包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抛给了早盯着她的老板,老板拿到钱,点头哈腰,小心将钱捋平了放自己裤兜里。女人踉跄着走,一股夹杂着烟草味的刺鼻香水味,伴随肉眼看不到的寂寞,从空气中、辛远他们桌旁经过……辛远突然觉得腹胀,再也喝不下酒。  一对年轻的男女生走过,女孩在低低啜泣,男孩安慰着,他大概不知他的手是该搁自己身旁,还是该放在女生肩上,手足无措间,男生的手碰到了辛远桌上的酒瓶,酒瓶猝然掉地,一地泡沫和碎片。  “喂,你怎么走路的……”汪犹衣怒斥。  男孩和女孩转过身来,看到辛远脚边的碎片,男生更不知该说或做点什么,而女孩眼里,还滚动着委屈的眼泪……汪犹衣的怒火,刚被点燃,眨眼就被那女孩的眼泪给湮灭了。她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辛远买单,准备起身离开,可没走上几步,鞋袜有湿湿的异样感,令他停下脚步。他脱下鞋子,伸手一摸板鞋里面,发现的确湿了。汪犹衣拿过鞋,仔细一瞧:  “鞋底都磨损了。”她捏着鼻子,将板鞋扔给他:“太臭了,一股啤酒味。”
  进了家里,悉悉索索,摸灯声,黑暗宛如浮在空中。灯一开,黑暗啪地掉落,贴住地面,室内寂然无声。  有一种体验,似真似假,犹如穿梭一片你似熟未熟的未知地,你熟悉它的布景,未知的是布景下藏着的是什么……  辛远打开浴室镜灯,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三十才出头,两鬓间却早早生了华发,一张还有着青春的脸,却嵌着一双心事重重的眼……眼前这个人,越看越觉得陌生。  他情不自禁会有种联想——总觉得对面镜子中那个家伙,会冲他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室内无风,可倏忽间,有一阵清凉细风,吹拂过他汗涔涔的脖颈。  不知是那张陌生的自己的脸,还是那阵风,他脑后头发像触电一样,竖了起来。  他不再注视镜子中的自己,走到浴缸旁,打开水龙头,耐心等待着浴缸里的水一点点上升,水面跳动着光影,晃动着,晃动着……水,宛若温软流动的琉璃,有一丝潋滟,也有一些细细碎末,晃动的水面仿若有催眠功效,人慢慢懒散了,辛远坐在了地上,靠着浴缸,舒展了全身。  水,哗哗的……他耳内,有一细细声音,在翻来覆去唱着那句老歌: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  他垂着的手,渐渐碰触到了上升的水,水的温柔令他闭上了眼睛,体温般的舒适热度,给肉体带来了安然,似催眠又似梦幻……渐渐下沉……  指尖传来了虚无感,微腥而清凉的水草味充斥着他的嗅觉,辛远意识道自己的感官感受起了变化,人也不像在陆地,倒像在水底,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还是在水里……水里的世界半明半暗,一个模糊身影,在光线照射下,泛着琉璃般的色彩……他试着靠近,看到一个女人漂浮的背影,着白色旗袍,头发和手,都在水里伸展着。  紧接着,他注意到她细细右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颗粒的木手链。  水底世界的安静,顿时被打破了。他试着转动身体,但不等他行动,那女人的手,拉长了似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与她的手,紧握在一起……冰凉的感触,迅速漫过全身。  辛远跳了起来,从半梦半醒间。浴缸里的水已满,正溢了出来,在地上流了很大一滩水,他的裤腿全浸在其中。他手忙脚乱将水龙头关掉,拿起毛巾,忙着给地板吸水,将毛巾里的水绞到抽水马桶里,折腾重复良久,才终于将地板上的水,全部弄干。  抽水马桶里,团了黑水,浑浊肮脏。  他困难地剥掉粘湿的裤子,一摸浴缸里的水,已凉。他颓然坐下,有一份疲惫,还有一份梦醒后,无法言说的余悸。  凉亭有一股无以名状的力量,和着他渐增的恐惧,在心内,开出诡异之花……
  还好睡前看看。娃还没睡,抓狂了  
  等更新^O^  
  『捌』  那一晚,辛远辗转反侧,睡前,曙光已来临。这一觉,睡得很不好,像是从天降落了玻璃,砸碎在他梦里,而他不停拼凑着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玻璃……  等他醒来,一身汗,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浇过似的。  一抹天光,投进室内。辛远醒悟过来,回到现实,望墙上的钟,和汤一友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  神魂不定,焦虑愧疚,汹涌而上,反而令辛远想做只藏头的鸵鸟。但过了三秒,他仍硬着头皮拨通了汤一友的电话。庆幸,没等到辛远的汤一友也放了自己的假。  挂了电话,过紧的心,转眼就松了。  辛远找被自己踢在床下的拖鞋,心里想到“今天,该去买双板鞋了”,然后脚像虫子蠕动一样,慢慢悠悠,爬进拖鞋里。背着人,每个成人总会有孩子的一面,辛远也一样,喜欢做一些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并乐在其中。虚度时光,是常人易得的“乐”。  辛远注意到,穿的拖鞋面上有个图案,是可爱的小熊头部,小熊眼睛很有意思,黑白分明,有趣有神。正当他快要挪开视线时,察觉出异样,他凑近了,注视着小熊眼睛,小熊的眼白微微有点翘起,和眼黑断了层,不在一个平面上。  辛远诧异,伸手捏住小熊眼白一端,轻轻一揭,整一块眼白剥脱开来。  原来图案上的小熊眼睛是全黑的。所谓有层次的眼白,应该是人为画上去的。仔细一看,很像女人们用的白色指甲油。再看另外一只鞋的小熊眼白,剥了一角,轻轻一撕,那也是指甲油。  冲到鞋柜察看,辛远发现:凡是有小熊图案的拖鞋,都在小熊眼睛的眼白部位上,抹了一层白色指甲油。  小熊眼睛黑白分明,映照出辛远吃惊的脸。  他,同那堆眼睛对视了很久……
  安静的安安2016,janeleecjh:一句话反复改了很多次,自己也抓狂速度了。
  没存搞吗?楼主。  
  每天都有更新,挺好了  
  挂了汪犹衣的电话,他出了家门,步行在街上。  汪犹衣说得对,她没有他家钥匙,她怎么进他家?就算进得了,按汪犹衣那大大咧咧的个性,的确做不出这么细腻的事来。汪犹衣吼:“你看我啥时候喷香水涂指甲油啊?你实在太……你这人啊!”太什么?她没说下去,吼完就挂了他电话。  是啊!辛远对自己都很无语,他的确太不关心汪犹衣了,哪怕她换套新衣服、换个新发型,如果不是她提醒,他就不会发现。  或许有个小偷光顾,潜入这穷徒四壁的房间,陡生怜意,又因闲得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做这等乐事……如果是这样,还得有个前提——他(她)得随身携带一瓶白色指甲油。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小偷,那他(她)是全世界最有童心也最有趣的小偷。  辛远嘴角微微上扬。他出神时的笑容,纯真迷人。迎面而来的一女人,误会他冲她笑,情不自禁也相逢一笑。辛远心知误会,却依旧直视着她,似要迎上前去,有意相识。擦肩瞬间,女人望着他驻足,而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不用回头看,也能料想得到那女人惊愕到失望的神情。他像做了恶作剧的坏孩子,得意一笑。  对面走来一群十多岁的年轻人,从头到脚被黑色包裹,黑衣衫,黑嘴唇,夸张的黑眼圈,黑色与金属色的饰品,哥特式的装扮。每个人都有刺青,穿孔,眼神冷漠,步履匆匆。  在与一名眼圈画得特黑的男孩擦肩而过时,彼此对视,冷不丁的,辛远有点被吓,被那双直视过来的黑眼。他猛然想到小熊拖鞋的眼珠子,如果没有那层白色指甲油做的眼白,小熊眼睛是纯黑的,就像撒旦眼瞳,如深渊般可怖,久视会深陷。  异样感,就是从这时开始……  人的背后没有长眼睛,但人有种奇怪直觉——当有人在身后偷偷注视着你时,你总能察觉得到。  此刻就有人在背后死死盯着他,辛远清晰感受到了,他猛回头。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没看出任何异常。他默默转过头,但怪异的感觉如影随形,无法祛除。他知道,在某暗处,有一双眼,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那股气场,虽隔着距离,却仍能直接、准确地射来……大太阳下,没来由的恐惧和寒意,蔓延全身。  辛远迈着夸张步伐,疾步穿梭在人群里。前方有一家板鞋店,他像逃命一样冲了进去。  店内人很少,店主专心坐在电脑边,不看客人一眼。  辛远边打量鞋架上的鞋子,边捕捉身后动静……被窥视,犹如芒刺在身,不知什么时候,那紧张感已悄然消失。他松了一口气,选鞋子。选好后喊店主,告诉他适合的鞋码。店主应了一声,懒懒起身,进了库存房。  店内客人陆续离开,热闹变沉寂。店里只剩下辛远,他脱下鞋,坐在试鞋凳上,东张西望。  他差点要错过,他偶然间抬头一瞥,他见到靠街的落地玻璃上,模模糊糊,反照出店里的情景——有个女人的身影,如一星闪光,借着阴影,站在他看不见的后方,悄悄向他挨近……他猛然回首,发现店内空空,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  他像被定住,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勤劳的楼主  
  辛远见鬼了  
  出来走走  
  明天见  
  @janeleecjh
21:33:00  明天见  -----------------------------  早上好,今天外出,勿等。
  一口气跑到家里,汗流浃背。  辛远从没跑过这么长的路,从密集压低的梧桐树下、明灭光线间穿梭,恨不得能有魔法,能即刻在长路上消失,跳进家里……  只为了逃避身后那一双眼睛。  关上门,心还在猛烈跳动,但被紧盯的感觉,在关上门的瞬间,已荡然无存。  鞋柜外一堆乱七八糟的鞋,拖鞋上的小熊眼睛,令他情绪又生出变化……他忍无可忍,几乎带着愤怒,将所有鞋子都扔进了鞋柜内。  关上鞋柜门,玄关处已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刚才在鞋店付了钱,却忘了拿新鞋。  他有点懊恼,然而实在是没勇气,重走这一趟。  光洒满一室,他想去拉窗帘,眼睛却被某一物吸引,阳台角落放了白色瓷花盆,里面的植物已死,只剩下一堆散乱空干的枯枝……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盆植物,更不记得这是盆什么植物……而惰性的自己虽常常提醒自己,下楼时带上这盆植尸,却总是忘记将它丢弃,任由它在阳台一角,久久的,延续着死亡。  他终究没去拉窗帘,而是一头躺倒在床上,任由汗粘湿着床单,像个死人,一动也不动。  迷迷糊糊中,手机响起,是爷爷的陪护周阿姨打来,告知辛远,他给她的费用已不够。  又是钱……这位周阿姨似乎对他特别不放心,差一天,都不愿意。  辛远一想到要弄点钱,他又想做藏头的鸵鸟……他叹了口气,沮丧起身,自言自语道:“到今天才知道,辛远你他妈的是个穷人!”  他趿着拖鞋,心里盘算着如何向汤一友开口,如何制定一个工作时间。除了帮汤一友一起找木手链外,他得有空余时间,接别的私活,赚点外快。  晚上去看爷爷前,要么去跑趟码头或车站,接点客人。  出门前,他拿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全喝下。翻了一下冰箱,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盒方便面。拿了面,泡开了,狼吞虎咽吃了。吃完后他拿起车钥匙,急急出门。  换上旧鞋,鞋底薄得快磨成一片,辛远还是忍不住懊恼了,他提醒自己:还是得抽空,再走一趟,把新板鞋去拿回来。  他思忖着,打开门的瞬间,他愣住了。  那双板鞋,竟端端正正地放在门口……
  好看好看  
  一如既往  
  路过  
  顶顶,加油
  看书的人吱一声  
  晚安,小羽。明天见  
  @安静的安安-19 13:10:00  好看好看  -----------------------------  谢谢安安:)
  @蜿蜒湖
19:01:00  顶顶,加油  -----------------------------  欢迎新盆友:)
  @janeleecjh
23:02:00  晚安,小羽。明天见  -----------------------------  早上好,janeleecjh
  『玖』  “肯定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心又急,随手将买来的鞋子丢在门口。”汪犹衣很快就给这事下了定论。  其实辛远也在回想,回想自己回家前是不是手上拎着那双新鞋呢?但记忆斩钉截铁告诉他,不是!  街头中神秘的视线暗流,或者只是个人的主观臆断,用一种执着的方式,让自己沉溺并深信不疑。  他摇了摇头,无法说服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辛远有了一种被人偷偷跟踪的感觉。  ——那一双背后的眼睛,存在有好几个月了。或许,远远不止几个月……  信或疑,直觉和理性……势均力敌的两股力量,进入他的内心深处,以它们的方式隐秘存在,和平安处。  傍晚,路灯一并亮起,地面洒满流金。这个季节的气温,不冷不热。辛远和一些开黑车的人,候在车站的安全隐秘地带,等着下一波汹涌而出的人们。  在其他人拼命揽客时,他又有些出神。  前方有一个拾荒老头,穿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破牛仔外套,那件画着骷髅头的嬉皮士服装和老头很不搭,可他穿出了一种荒诞世事的气质,和这个城市很搭。  老头仰头喝雪碧,雪碧瓶里浮沉的是茶叶,雪碧瓶身在夜色、路灯映衬下,绿得艳丽。老头注意到辛远,咧嘴一笑,遥遥地挥了挥手。  辛远脸面舒开,也朝他挥了挥手。  两个年轻女生正走出出口处,她们瞥见辛远的挥手,误以为是他冲她们打招呼,她俩不顾出租车和其他黑车的殷勤招呼,径直朝辛远款款走来……  这天是周末,运气从辛远朝拾荒老头挥手开始,6点到9点,非常不错,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一个接着一个的,跑了近两百元钱。  辛远从不主动招呼客人。他站在街头,眼里拥有这个行业者少有的复杂内容,仿佛明明有渴望,却不知该如何呈现。他如此懵懂,越是不直接,反而让戒备心强的人,反客为主地上辛远的车。  尤其多的,是年轻女客。  送最后一位女客人,是去当地有名的一个夜总会花都。接过对方递来的钱时,他的视线扫到对方左手,她手上有个刺青,是心形的。他迅速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果真是她,广场大排档里看到的那个女人。  虽然卸了妆,面容已是大变样,但她神情中的无所谓,是浓浓妆容掩不住的。  到了花都,停了车。女客慢慢挪动着,打开了车门。辛远等着她的下车。突然,她犹豫了一下,把车门给关上,直问辛远:“你有名片吗?”  “没有,请问什么事?”  女客挑了挑眉:“我想包你……”  对方从后视镜中捕捉到辛远的惊愕,她嘴角似笑未笑,悠悠道:“我说的是包你的车。”  辛远把名字和手机号码,都告诉给了她。  女客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着。辛远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息,是陌生的手机号码,短消息上写着两个字——“吴昕”。  “是我。”她简短地说了两字,便下了车。  她一下车,一跨上花都的台阶,与车上的她,竟判若两人。她一走一扭,像是走在舞台上,背影都透出几分妖娆。  此时,华灯初上,一片声色迷炫的繁华。  辛远一看时间,正是九点多。  衣冠楚楚的男人,从饭桌上辗转到此的男人,在家中坐立不安的男人,想要追求爱情和物质结合的男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涌向这迷幻之门,同女人们相反,她们抹上胭脂,掩饰本真,而他们,来此,是为了剥脱伪装,露出真实。
  我想包你...  
  有夏天的感觉  
  哈,包嘛,谁怕谁。  
  今天恰巧也是爷爷手术前的最后一晚,爷爷的腿已明显消肿,明护士来瞧过一眼,她对病人尽心尽责,但她对辛远有一条无形的隔膜,无论他怎么小心、示好,她都一脸厌恶。  可是,为什么?   明护士无视辛远的招呼就走了。辛远困惑,掩饰着尴尬的情绪,递给周阿姨工资。刚才微妙的一出,周阿姨佯装没看到,接过钱,她略带歉意地告之:她想回家办点事,办完事就马上回来。  临走前,周阿姨从包里取出一本已翻烂了的小本子,对辛远边念边交代了一些医嘱。交代完毕,她合上本子说:“辛远,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周阿姨。”  “你爷爷这么摔一跤,手术方面,医生也说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这些天我陪下来,觉得你爷爷年岁高,人总是有些弱了。”  辛远轻轻“嗯”了一声。近几日,爷爷当着辛远的面,不止一次提出要见儿子,还总把周阿姨当成媳妇……医生说,辛远爷爷,或许是老年痴呆。  爷爷的痴呆,快得令人惊讶,之前也毫无预兆,并且在大部分时间,他总昏睡着,像嗜睡婴儿,只是呼吸声粗大,像是他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破了似的……听着听着,辛远的心也犹如那呼吸声,沉重,折磨。  见爷爷熟睡,辛远自己也走了神,竟不知周阿姨离去。  室内有些闷,辛远去开了窗。  风轻轻吹动着,爷爷头上几根数量不多的白发,在微微飘动。  辛远握住爷爷的手,一手的粗糙,摊开来看,虎口位置有深黄色厚实的茧,这大概是爷爷年轻时撑船留下的。  突然,外面有一阵骚动,有杂乱脚步声,有哭喊声,打破了寂静。  辛远转头看,正有一群人,推着一张病床车,一闪而过。辛远起身,走到病房门口。那张病床车上的病人大概病情加重,医生和几个家属推着车,匆匆穿过走廊。  那病人应该是个年轻女生,尾随着的哭啼者,大概是她的父母。  病床上,女孩子的长发浓密地披散下来,从枕边一直披散到车轮上方,一只手臂无力地垂在外,恍若陈尸。  转弯时,护士将她垂下的手,放回病床上。  那么年轻……辛远脸色沉郁,他走回到爷爷的病床边,默然坐下。  说不清是憾,还是别的,像辗转于肺腑中的空气,有一股他无可控制的“场”在悄悄形成……抑闷的气氛,笼罩着一切。  脚有些痒,他还没伸手去挠,突听外面走廊上又是一片嘈杂。  他觉得奇怪,跑出去看。  长长走廊上,一张无人的推车,只有一个轮子,慢悠悠地前行着。推车上,白布从头到脚地盖着,布的轮廓显出人的形状。既然不露出面来,那一定是尸体了……只见推车底下,有水在慢慢渗透,滴滴答答,水流了一路……  他心生疑惑,定睛细看。  推尸车上,一头湿漉漉的乌发正垂在外面,愈发显得阴惨。  他嗖地一下,全身发寒。  推尸车,和他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  车轮,碾着地面,声音尖厉,空荡荡地回响着,生出凄凉之感……而那白布下的尸水,渐渐变红,成了血的颜色,沿着车轮,在地面上,划出奇异的波浪形的符号来——~ ~ ~ 。  突然,一颗蚊子死咬住他的腿,他伸手一拍,把自己从那鬼气悚然的梦境中拍醒了。  他噩梦初醒,心律紊乱,还不等他还过魂来,视线早一步聚焦到一颗蚊子身上,它已吸足了血,叮咬在爷爷额头上。  他不敢伸手猛拍,只是轻轻用手拂了拂。那颗蚊子,鼓着肚子笨拙地飞了起来,大概吃得太饱,它靠在病床上方的墙上,停驻不前。  辛远见有机会,便伸手,猛地一拍。  当杀心已起的那刻,腥风已随掌起,不等血肉模糊、残肢遍野,蚊子的魂魄早已离窍。  白净无痕的墙上,残留下一摊醒目的蚊子血,不,其实是辛远他们的血。  辛远手心上,一掌腥红。  ——杀一只蚊子,让它吐出自己的血来,却不料,自己也沾一手的血腥。  辛远觉得恶心,跑出病房,去洗手间,狠狠洗了洗手。  回到病房,望着打开的窗,不曾想到这个时节也会有了蚊子。辛远走了几步,去关了窗,小声地嘟囔着。  他坐了下来,看了看手表,已过去了两个小时,心里估摸着周阿姨大概快回来了。  他又抬头,想再看看墙上那摊蚊子血。视线所到,他同步嗖地站了起来,双眼发直,盯着墙壁那一处。  白墙上,多了一样东西。  不是那四溅的蚊子血。  是个符号,他梦中刚出现的符号!  —— ~ ~ ~
  janeleec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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